第六层秘密 失心(第2/8页)

“你说,我值多少钱?”我嘴角牵起一丝笑,我看见窗玻璃印出的那张脸邪气横生。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夏主任声音里全是吃惊。

“我答应来这里工作,是想帮你多挣点钱,我为我这条命赎身。等我挣够了,咱们桥归桥,路归路。”我转过身藐视地看着他的脸。

这个男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垂下了头,他已经是个苍老的男人了,头发过早花白,皱纹也肆掠着他脸上的皮肤,有一丝怜惜的情愫串起来。凡事何必太尽呢?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了?

“护士长,我求你了这段时间不要安排我值夜班。”林霏霏哀怨地看着汪丽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林霏霏太美丽,美得张扬,她值夜班时老有无聊又心术不正的病人家属借故骚扰她。她总求着护士长帮忙调班,等那病人出院,用那小丫头的话讲,这是避风头。

“这次又是哪一床?红颜祸水啊,呵呵!”汪丽莎一边翻看着昨天晚上的值班记录,一边打趣着林霏霏。

“是那个罗兴!……要是正常人我还没这么怕了!”林霏霏语无伦次地跟护士长描述着,看来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护校毕业的小女生,二十岁不到的年纪,一点点事情都会大惊小怪的。

“跟你说了他这里有问题,有什么好怕的?”汪丽莎合上记录本,指指自己的脑袋很温柔的眼神看着林霏霏。

“哎,说了估计也没人相信。”林霏霏嘟着嘴开始整理护士台的东西。

我准备去查房,走到罗兴的病房前有点犹豫了。一个根本无法交流的病人,我还需要去例行查房吗?我还是推门走了进去,罗兴熟睡中,安静地像一个婴儿,那么俊俏的脸任凭谁也想不到会是个精神病。我走到床前拿出听诊器准备听听他的心音,掀开衣服看到在他胸骨左边两指处也有个伤口,我轻轻地把听诊器放到他胸口的位置。

“妈妈,妈妈!”罗兴惊醒过来,死死抓住我的双手,眼睛中充满了渴望和胆怯。

“好了,乖点啊!”汪丽莎和夏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她像个慈爱的母亲把罗兴抓着我的手挪开。我那个旧伤口像被火苗烤着般难受,双腿支撑不住自己的体重,为什么每次走近罗兴都会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

“小陈,以后这个病人由我来处理。”夏主任走上来拍拍我的肩膀,拿出听诊器开始给又睡过去的罗兴做起了检查。

我退了出来,想去休息室喝杯咖啡,让胸膛里那炙烤的感觉稍微冷却一些。刚冲好咖啡坐下来,科室里那几个唧唧喳喳的小护士一窝蜂似得拥了进来。

“你说会不会是陈凡长得像他妈妈?”在她们涌进来时我听见一个声音在说。接着就是水流进杯子的声音,估计是几个丫头看见我停了讨论。

“你们在说罗兴?”我喝了一口咖啡笑着问她们。

几个丫头互相看了一眼,林霏霏红着脸凑到我跟前说:“那个罗兴真是精神病吗?他的家属登记好像是空白哦!但是医疗卡上总有人按时汇钱过来。应该不是被遗弃的可怜人吧?”

遗弃?如果说遗弃,罗兴应该比我幸福很多了,至少他有二十多年的时光是家人照顾的,至少他那么清晰地叫着“妈妈”,而我呢?我的生父母长什么样子,他们在哪里?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们的疑问,正巧有病人家属敲休息室的门找医生,我放了咖啡跟着走出来。

最近总睡不好,从罗兴被收入院的那天开始,我就总做着同一个梦。梦里面罗兴一手拿着一颗跳动的血淋淋的心脏,一手抓着我的衣角怯怯的像小孩子般地叫着:“妈妈,妈妈!”

秦宇听了我的描述后,非常严肃地说:“或许上辈子你真是他的妈妈哦?”

秦宇是我在网络中的朋友,他是个心理咨询师,平时还写一些网络恐怖小说。和他的交流是从大一百无聊赖阅读他的小说开始的,每次有什么事情都喜欢跟他讨论,不一定要一个满意的答复,只是想找个人宣泄一下心中的疑虑而已。

“精神病人和常人的思维是不一样的,也许某一你自己都无法感知的特质正好跟他的亲生母亲相同或相近,所以他在见到你的时候才会有那样的反应。不用太担心,如果需要帮助我可以去见见你这个特殊的病人。”看到QQ上秦宇给我留的话,我大大松了口气,常人总喜欢自寻烦恼、杞人忧天,我没落俗。

总算睡了个安稳觉,早晨起来推开窗户呼吸着新鲜空气,感觉神清气爽。

科室里却不像往常一样安静,休息室里闹哄哄的,汪丽莎焦头烂额地被围在中间。

“不是我一个人红颜祸水了吧?”林霏霏抱着金晓的双肩安抚着,眼睛却看着汪丽莎的脸。

“不大可能吧?你们几个丫头不会是商量好了来糊弄我吧?”汪丽莎怀疑地看着这几个刚进医院不久的小护士,“算了,今天晚上我值班看看。”

我想进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想起今天自己也值夜班,到时候问问汪姐好了。

最近病房里的病人情况都很稳定,罗兴的病情得到了缓解,看他的病历时,却见夏主任写了句:“考虑心脏移植。”

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用钱买到的!“心脏移植”看起来多简单的几个字,很多病人就是等不到一颗合适的心脏而遗憾地闭上了眼睛。倘若是肾脏,少了一个还能好好生存;可是心脏每个人只有一个,谁又真能无私到用自己的命去成全别人的生命。

晚上,病人都休息了,前半夜的值班护士在护士台忙碌着,眼睛时而扫过呼叫指示灯。我巡查了病房回到休息室躺在值班床上,汪丽莎早早就在这里休息了,等着到点和前半夜的护士交接班。

我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怪梦,发现睡中的她五官纠结在一起,好象很痛苦的样子。我想叫醒她,她双腿挣扎了几下,被子滑到地上,我看见她两只手紧紧捂在心脏的位置。

胸口上压了东西会导致做噩梦,我起身帮她把被子盖好,轻轻地想拿开她捂在胸口的双手。

“不要取走我的心脏,我什么都不会说!”睡梦中的汪丽莎竭力地与我对抗着。

“我不会取你心脏的。你不会说什么?”我试探着和她交谈,说梦话的人是可以沟通的。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当我被养母打得遍体鳞伤,而夏昆不在家时,我曾溜进他们的房间,手里举着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我想用力地往那个熟睡的女人胸骨左边两指的地方刺下去,刀被我高高举起时,我听她在梦里哭。

我从那个睡梦中的女人口中知道了我的身世,知道了她不能生育的痛苦,知道了夏昆和她貌合神离的婚姻。我放弃了刺杀她的计划,让她活着一定比死更痛苦,我小小的心里竟勾勒着残忍的折磨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