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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告诉我,年轻人。你会不会吓唬人?”

事务长皱起他乔治·罗比式的眉毛,露出凶恶的表情。

“很好,我有个任务给你。我不打算在不必要的情况下在这件事情里亲自出面。我要你找到这个叫查佛德的姑娘,给她看那个信封,吓唬吓唬她。想法儿弄清她昨天夜里到底在麦克斯·马休斯的客舱里干什么。你不会弄清楚的,不过你只是开个场,由我来收场。如果你见到其他乘客,你可以问问他们——但是,要有点技巧——今晚九点他们都在干什么。懂了吗?”

“懂了。”

“那就这样。快去。你,”H.M.对三副说,“呆在这儿。还有你,嗯……什么先生来着……”

“胡佛。”

“胡佛。假如你没什么要紧的事要做,那也呆在这儿吧。现在我们可以静静心了。”

“华盛顿,”H.M.重复道。克鲁伊申克把箱子推回去时,他觉得轻松了点。“我去核实他的身份,还有行程。你有他的护照,对吧?”

对方松了口气。

“是的;我想护照还没有被还回去,”他说道。“都还放在格里斯沃尔德的办公室里。那些护照——”他突然停住了。“喂!胡佛先生哪儿去了?”

这个不为人注意的橡皮图章制造商不见了。就连站在门口的麦克斯,也没注意到他离开了。H.M.吼了一声,从铺位上蹦起来站直了身子。“我希望他听懂了船长的命令,”H.M.说。

“我靠,他究竟是怎么从这儿出去的?他满脑子就想着自己伟大的冒险史。我希望他不是去跟某个友好的男乘务员或女乘务员吐露这件事。”

三副警觉了起来。

“要不我去找他?”

“你最好去。把这个念头从他的头脑里赶出去,这样他就会保持安静。如果船上出现了恐慌,将很难平息。”

克鲁伊申克离开客舱后,H.M.似乎失望到了极点。他在客舱有限的空间里磕磕碰碰地走来走去,东西拿起来了又放下。他拿起一把梳子,又心不在焉地摆弄着一把干的修面刷。他注意到伯纳是由那些保持斯巴达传统的人抚养长大的,那些人用折叠式剃须刀;忽然他惊喜地叫了一声,抓起剃须刀,打开了它。磨得铮亮的刀片在灯下闪着邪恶的光芒。

麦克斯·马休斯感到胃里一阵恶心。

“你是不是在想,”麦克斯说道,“这是件理想的武器,可以用来割开喉咙?”

“是的。”

“但我们知道不是伯纳干的。”

“哦,当然,”H.M.说着,举起剃须刀在空中暗示性地缓缓划过。“我们知道不是伯纳干的。我们还知道——”

一声惊叫从门口传来,差点让他把自己左手的拇指削掉。H.M.瞪着眼睛,缩着脖子,伯纳客舱的乘务员在麦克斯的身后露出脑袋。乘务员站直了身子。他上了点年纪,五官细巧,声音柔和,像个退了休的教区牧师。

“您按铃了吗,先生?”

“没有呀,”H.M.说,然后等着对方说下去。

当H.M.再一次拿剃须刀在空中划过的时候,大家都心领神会地默不做声,轮船的引擎在下面很远的地方沉闷地响着。舱壁咯吱咯吱的响声听上去像是这名客舱乘务员试图撑住自己时筋骨发出的咯吱声。

“请您原谅,先生。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当然了。什么问题?”

“我听到的是不是真的?伯纳上尉向自己开了枪?”

“恐怕是的。为什么问这个?”

乘务员润了润嘴唇。“那我感到很抱歉。我想我肯定是把他的自杀字条给烧了。”

死一般的寂静。

H.M.合上剃须刀,把它放回洗漱盆上面的架子里。

“可它是在废纸篓里啊!”乘务员申辩道,温和的声音略略有些激动。“我在晚餐时间打扫客舱,整理铺位,它就在这个废纸篓里。”他指了指在梳妆台旁常见的那种废纸篓。“字条没有撕破。可一张在废纸篓里的字条,我除了把它扔掉还能怎么样?”

“等一下,年轻人!”H.M.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他把灭了的烟斗从嘴里拿出放入口袋。“废纸篓里有什么?”

“一张字条,先生。是写在船上的专用信笺上的。伯纳上尉在上面签了名。”

“你发现了这张字条?”

“是的,先生,但是我看不懂。字条是用法语写的。我能告诉您的就是字条是写给上尉——我是说船长,是船长。不管怎样,只是一张纸而已,抬头是‘爱德华迪克号船长先生’,字写得很大,占了整整一行。”

“字条是在废纸……”

H.M.仍然面无表情,不过宽阔的胸膛却一起一伏。他停下话题,眼睛扫视着客舱,最后落在了门边的一处地方。他步履沉重地走过去,按下电扇的按钮。

电扇的声音起初是轻柔的,而后慢慢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嗡嗡作响。它开始有规律地向左右摇摆,吹遍整个客舱。伯纳装着橡皮图章的盒子里有几张纸。H.M.把其中的一张放在梳妆台靠近边缘的地方。一阵强风扫过台面,风过去后又吹了回来,那张纸开始颤动。六十秒过后——六十秒无论对心跳还是对时钟的滴答来说,都显得无比漫长——他们看见那张纸飘走了。它在空中飘着,轻轻碰了一下废纸篓的边沿,最后落在了地毯上。

“我明白了,”乘务员喃喃自语道。他们都僵立着凝视这张便笺。“如果那张字条当时就跟现在一样,您就能得到这位可怜的绅士的自杀字条了。”

“自杀字条!”H.M.对此嗤之以鼻;但他控制住自己,只哼了一声。“那张纸现在在哪里,年轻人?”

“恐怕是在垃圾焚化炉里。”

客舱外面,离开这排漆白的客舱很远的下方,一个女人开始尖叫。

H.M.的表情显得闷闷不乐。“我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他对麦克斯说。“但假如让我好好预言一把的话,我的命中率一定很高。我说过,我们的朋友胡佛满脑子都是他自己的那些冒险经历。如果他开始在船员中传播这个故事——”他顿了顿,又转向乘务员。“就这些,年轻人。不,这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为此事保密。这个法国人留下一张字条,然后对着自己开了枪,最后字条也被烧掉了。没什么秘密。你可以走了。”

他示意麦克斯进入客舱。

他们凝神细听,但尖叫声没有再出现。大海开始翻腾,船摇晃得更厉害了。舷窗上色彩鲜艳的窗帘随着船的颠簸,一会儿像微风吹拂的旗子般展开,一会儿又温柔地飘向另一边,此时的B-71舱如牙齿打颤似的咯咯作响。

“真相,”H.M.指着废纸篓怒气冲冲地说。“也许是全部的真相。行事谨慎的伯纳小心地写下了真相。放在那里等着我们仁慈的手去发现。但我们却白白失之毫厘,只因为……伯纳在读的那本书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