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荒岛 第五十章:杀机四伏的泥淖

黑人海盗的雨衣被匕首割破,黑血从裸露在外的猩红刀口涌出,创口深处的内脏已经破裂。悬挂在尸体胸前的五颗手雷被我取下,装备在身上之后,我爬上一棵高大的古树,从狙击步枪的瞄准镜里窥望走进大泥淖的匪徒。

大泥淖的地势向上倾斜,附近的灌林也渐渐低矮,不易遮挡尾随跟踪的身影,以致我没有办法一直跟在他们后面。事实上,我并不希望距离这伙海盗太近,天知道栖息地里的鳄鱼什么时候突然出洞,成群结队地追咬上来。我可不想再冒这种风险。

几日丰沛的降雨,使大泥淖变成了沼泽地。这些家伙不仅知道大泥淖中有鳄鱼群居,更知道隐藏杀机的吃人坑。大泥淖的地面凹凸不平,泥泞的道路漫无边际,此时进入鳄鱼地盘的行人,已经无法正常步行,更别提关键时刻奔跑跳动,而鳄鱼们却如鱼得水,凭借湿滑的泥浆更加迅速地爬动。

鳄鱼在这样的环境里最为活跃,恐怕就连森林深处的食人族应该也不会在这样的雨季轻易靠近这里。海盗们并没有直接踏入大泥淖的中心,而是贴着边缘小心谨慎地列队行走。他们就像被串在绳上的蚂蚱,用一条长绳连接彼此的身体。假如有谁不走运,陷入了吃人的泥坑,就能够被队员及时拉扯上来。

“队长,罕拉苏尔不见了!这小子一定是害怕,知道咱们会遭遇危险,于是他故意半路掉队,悄悄溜回船上去了。”一个嗓门洪亮的海盗向前面的队伍大喊着,他急着打报告给队长,有意涣散军心,怂恿大家放弃前进的念头。

夹在队伍中间的海盗队长抹着邋遢面容上的雨水转回头,朝身后细雨纷纷的茂密森林望了望,不由地皱起眉头,呲牙裂嘴咒骂道:“去他妈的,让他跑吧!等回到船上,我保证不会有谁再羡慕他。”

海盗队长的警告看似使人幸灾乐祸,但总有个别精明的家伙,不肯轻易妥协,见缝插针地说:“罕拉苏尓昨天去过大泥淖,又是唯一活着回来的人,咱们需要他跟在身边。趁时间还早, 应该把罕拉苏尔找回来,也许他是遇到什么麻烦才掉队的?”

“先瞧瞧你的麻烦,”海盗队长掏出手枪,对准了违抗自己意志的水手,“听着混蛋,如果天黑之前,咱们不能把那几个丢失的宝箱找回来,船长就会像我这样发火,而鲨鱼也该轮到吃你们。”

海盗队长的凶恶与恐吓把众人蠢蠢欲动的退缩心态击溃,重新牢固了军心。他太了解这些招募来的吊儿郎当的水手,打家劫舍的快活日子惯坏了他们,除了酒池肉林纵情享乐,他们对提着脑袋打仗渐生顾虑。然而海盗队长向来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雇主,如果他的警告不值得顾虑,那就再没什么好顾虑,死在他手上的赖皮水手可是太多了。

海盗们重又壮起胆子,硬着头皮继续朝前走,谁也不再拿黑人罕拉苏尔的无故掉队做说辞。为了防止陷入泥沼丧命,他们用绳子将彼此的身体串联在一起,即使这样做很危险,尤其突发情况时不利及时逃散,但他们自恃团队集体射击产生的杀伤力强大,反倒不怎么担心大泥淖中的鳄鱼成群扑过来。

这会儿是白天,虽然下着雨,视野并不坏,万一不幸遭遇食人族的袭击,大家只要背靠背围在一起,完全能够压制甚至击退敌人,至少有足够时间解开绳子。所以我无法选择这个时候开枪狙杀他们,何况他们身上带有匕首,可以瞬间割断绳子,四散后掩蔽起来,就算狙击步枪的连射速度再紧凑,至多狙杀三至四个海盗,便失去他们的踪影。比起暴露自己的位置,失掉隐蔽优势,那样干太不划算。

绑在一起的海盗匪徒已经进入大泥淖领地,却迟迟不见有鳄鱼群扑咬过来。不得不承认,沧鬼号上的火炮确实厉害,鳄鱼的栖息地经过前夜的轮番轰炸,黑色焦土遍布,盘踞在大泥淖的鳄鱼群以及附近的原住生灵,应该已经逃之夭夭。

从狙击镜片里,能清晰看到大泥淖中部被轰炸过的痕迹,很多水洼多是炸出来的弹坑,有些低矮的灌木也被连根拔起,掀翻在一旁的泥污里。如果在平日,这些脱离了土壤的植物,早被烈日晒死成枯黄,幸好雨水持续飘洒,才使它们仍然保持绿色。

越往大泥淖深处跋涉,脚下越是泥泞不堪,混浊的水洼里横倒着鳄鱼的尸体,有些只露出半截头部或尾巴,乍看像是还趴在水里,实则却是鳄鱼的半截残肢,另一半早已被炸得不知去向,或是进了其它鳄鱼的肚腹。

我得爬下树继续跟踪,否则他们一旦进入原始森林,可就像蚂蚁爬进草丛,肉眼再难发现。从森林到大泥淖的入口处,有一条必经的猎道,我利用刚获得的手雷,拴好鱼线铺设绊雷,埋伏下一个爆炸陷阱。

在附近捡了根较长的木棍,横着抱在怀里,才敢踩着敌人刚走过的足迹,向大泥淖深处一点点挪动。万一踩上“吃人”的泥潭,也好利用木根自救。由于亲身遭遇过鳄鱼群的追咬,每当我走进大泥淖,不免心惊肉跳,险象环生的可怕情景至今历历在目。

被宰杀的黑人海盗名叫罕拉苏尓,虽然已经不构成威胁,但他作为去过大泥淖深处并且活着回来的成员,即便再怎样胆小,也不至于吓成那副摸样,一路畏首畏尾地缩在队伍后面。我猜测他昨天在大泥淖深处一定经历了某种难以想象的恐怖,以致到现在都未回过神儿来,就连被我偷袭的时候,也是带着余悸死去。

通往大泥淖深处的道路越来越难以下脚,罕拉苏尓的恐惧渐渐变成我的恐惧,潜意识里我不禁自问:“射杀这群海盗并不急于一时,为何非要尾随这群海盗去招惹什么食人族?那样承受的风险太高,万一自己出了意外,躲在山洞避难的女人们怎么办?”

虽然我并不介意顺手牵羊抢夺海盗的财宝,探察他们的秘密勾当,但我仍然大意不得。这群海盗并不好惹,他们依然人多势众,不仅有充足的军火,更有停泊的大船做为后盾。俗话说,瞎子朝天打一枪,或许都能射落一只大雁。武装交火向来不是可以预料倒霉蛋和幸运儿的事情。

想到这些,我没有再往积水没过脚踝的大泥淖深处靠近,前面的林泽地积水会更深,没过小腿之后接着就会没到腰腹,让海盗们硬着头皮去闯吧,愿鳄鱼肢解了他们。

沿着来路退出大泥淖,丢掉那根长木棍,我急速跑进森林,爬上一棵高大古树。原始森林远高过普通树林,它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绿色天篷,上层笼罩着迷幻般白色雾霭,将下面的一切遮挡得神秘莫测。 我躲在茂密的树冠里,通过狙击步枪的瞄准镜了望,希望尽量看到大泥淖那边发生的蛛丝马迹。然而除了那条宽广的淡水河流,宛如天上掉下来的巨龙,呈S形蜿蜒在广袤森林的中央,几乎再也看不到任何绿色以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