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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先生,我不相信,”医生断然否认道,“我是个信奉科学的人,我只相信科学传授给我们的东西。”

“那古埃及没有科学喽?”波洛轻声问道,没有等待回答就接着说起来,埃姆斯医生似乎有些迷惑不解,“不,不,不用回答我,只要告诉我这个。那些当地的工人怎么看?”

“我猜,”埃姆斯医生说,“那些白人家伙所热衷的事,原住民们也差不多吧。我承认他们会像你说的那样害怕,但这毫无道理。”

“是吗?”波洛不置可否地说。

盖伊爵士向前探着身子。

“当然,”他用质疑的语气大声说,“你不会相信——哦,但这件事太荒谬了!假如你真的那么想,那你对古埃及一无所知。”

作为回应,波洛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本书,一本破旧不堪的古书。他拿出来时我看到书名是《埃及人和迦勒底人[4]的魔法》。接着他转身迈步走出了帐篷。医生望着我。

“他是怎么想的?”

这句话是波洛经常说的,现在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真是让我忍俊不禁。

“我真不知道,”我坦率地讲,“我想他是有驱魔的打算吧。”

我出去找波洛,发现他在跟那个瘦脸的年轻人攀谈,就是已故的布雷纳先生的秘书。

“不,”哈珀先生说,“我刚加入探险队六个月。没错,我对布雷纳先生的工作十分了解。”

“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他侄子的事?”

“他是个长相不错的小伙子,有一天找到这儿来。我之前没见过他,不过有别人见过——我觉得埃姆斯和施奈德见过。老先生见到他蛮不情愿,他们立刻吵了起来,吵得很凶。‘一分钱也没有,’老先生吼道,‘不管是现在还是我死了,都没有一分钱。我打算把钱用于发展我毕生的事业。我今天就是在和施奈德先生讨论这件事。’还说了一些类似的话。小布雷纳当即匆匆离开,去了开罗。”

“他当时身体还好吗?”

“老先生吗?”

“不是,那个年轻人。”

“我记得他提到过哪里不舒服。不过应该没什么严重的问题,不然我应该记得住。”

“还有件事,布雷纳先生留遗嘱了吗?”

“据我所知,他没留遗嘱。”

“哈珀先生,你还跟着探险队吗?”

“不,先生,我不跟着了。一旦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我马上就回纽约。您尽管笑话我吧,但我可不想成为被蒙哈拉诅咒的下一个牺牲品。”

年轻人把额头的汗水擦了擦。

波洛转身离开。在错身而过时他突然一笑:

“记得吧,纽约也有一个牺牲者。”

“哦,该死!”哈珀狠狠地说道。

“这个年轻人太紧张了,”波洛边琢磨边说,“坐立不安的,但也太惊慌失措了吧。”

我好奇地看着波洛,但从他难解的笑容里什么都看不出来。盖伊·威拉德爵士和托斯威尔博士陪着我们在挖掘现场四处参观。主要的发掘物被转移到了开罗,但古墓中一些陈设也相当有吸引力。那位年轻男爵的热情是显而易见的,但我看得出他的一举一动中透着些许不安,好像他无法真正摆脱恐怖的气氛。我们走进事先准备好的帐篷里,洗手准备吃晚餐,一个穿白色长袍的模糊人影站在我们旁边,做了个优雅的手势,让我们过去,并用阿拉伯语低声招呼着。波洛停下了脚步。

“你是哈桑吧,那位已故的约翰·威拉德爵士的仆人?”

“我服侍过我的主人约翰爵士,现在负责服侍他的儿子。”他向我们走近一步,压低声音说,“您是个博学的人,听他们说,您会应对恶灵。让年轻的主人远离这里吧。我们周围有恶魔存在。”

没等回答,他就突然做了个手势迈步出去了。

“周围有恶魔,”波洛嘟囔着,“是的,我感觉到了。”

我们的晚饭索然无味。在场的托斯威尔博士长篇大论地讲述古埃及史。正当我们准备休息时,盖伊爵士抓住波洛的胳膊指向外面。一个模糊的影子穿过帐篷。那不是人的影子:我认出了那个狗头的形状,我们在古墓的墙壁上看到过这样的雕刻。

看到这个景象我呆若木鸡。

“我的天!”波洛讷讷地说,猛地在胸前画着十字,“阿努比斯[5],长着豺头,亡灵之神。”

“有人在戏弄我们。”托斯威尔博士愤怒地站起身喊道。

“它走进你帐篷里了,哈珀。”盖伊爵士轻声说,脸色煞白。

“不,”波洛摇着头说,“进了埃姆斯医生的帐篷。”

医生狐疑地看着他,然后重复着托斯威尔博士的话,他大叫:

“有人在戏弄我们。来,我们马上就要抓住这家伙了。”

他精力充沛地冲出去追赶那个诡异的影子。我跟着他,可我们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任何能表明有人从那条路上经过的痕迹,只好心烦意乱地返回,然后看见波洛正在积极地用他特有的方式保护自己的安全。他在沙地上画了许许多多图表和题字,正绕着帐篷走来走去。我认出来的有五角星或是五边形,反复画了很多次。波洛像往常一样,边画边对一般意义上的巫术魔法品头论足,对比白魔法和黑魔法,还从《灵魂》和《亡灵书》中引经据典。

这引起了托斯威尔博士极度的蔑视,他把我拉到一旁,愤怒地对波洛这种做法嗤之以鼻。

“胡言乱语啊,先生,”他生气地大声说,“纯粹是胡言乱语。这人是个骗子。他分辨不出中世纪的迷信和古埃及的信仰。我从没听说过这种愚昧无知和轻言轻信的大杂烩。”

我安抚着这位激动的专家,和波洛一起进了帐篷。我这位小个子朋友得意之情喜形于色。

“我们现在可以安安稳稳睡一觉了,”他高兴地说,“我需要睡会儿觉了。我头疼得要死了。啊,来一杯上好的草药茶就好了!”

就像他的祈祷应验了一样,帐帘掀起,哈桑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走进来,他把茶递给波洛。是菊花茶,正是他非常喜欢喝的种类。他谢过了哈桑,我告诉哈桑不用再为我倒茶,屋里就又剩下我俩了。脱下外衣后我在帐篷门口站了一会儿,向外望着沙漠。

“多么美妙的地方,”我大声说,“多么了不起的工作。我能感受到这种魅力。这种沙漠生活,深入探索消失的文明。波洛,你一定也感受到这种吸引力了吧?”

他没回答我,我转过身,有点恼火。我的恼怒马上转为担忧。波洛正横躺在简陋的沙发床上,脸可怕地抽搐着。他旁边是那个空茶杯。我冲到他身边,然后跑出去,穿过营地去埃姆斯医生的帐篷。

“埃姆斯医生!”我喊道,“赶紧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