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2页)

“您认为她是个合适的租客吗?”

在麦克法兰先生回答之前,先是迟疑了一阵。

“她是个不错的租客,是的。”

“您可以跟我有话直说,”赫尔克里·波洛说,“她在公寓里举办狂野的派对,呃?有一点太……我们该怎么说呢,在招待朋友的时候有些过于喧闹?”

麦克法兰先生的态度有些不那么拘束了。

“有时会这样,有人对此有些抱怨,但是大多是些年纪比较大的人。”

赫尔克里·波洛做了个意味深长的手势。

“有点过于爱喝酒了,是的,她的朋友都是些游戏人间之人。有时候,就会给自己招惹些麻烦。”“她喜欢跟男士们交往吗?”

“这个,我不想扯得太远。”

“是的,是的,我理解。”

“当然了她也不年轻了。”

“只看外表不是那么可信。您看她有多大年纪?”

“这很难说。四十,四十五。”他补充道,“您知道的,她的健康状况不是太好。”

“我知道。”

“她酗酒,毫无疑问。她还常常深陷忧郁之中。她对自己的状况很担忧。她总是去看医生,而且不相信医生所说的话。女士们在这种年纪,总是会有这样的担忧,她以为自己得了癌症,还对此深信不疑。医生说她没有生病,但是她却不相信。在验尸的时候,医生也说她一点病都没有。啊,是的,人们总是会听到这类的事。她对此无法忍受,有一天——”他点点头。

“真是太惨了。”波洛说,“在这所公寓楼的租户里,她有没有什么朋友?”

“对此我不是很了解。这个地方,您看,不是那种关系亲密的地方。租户们多半是经商的人或是有自己工作的人。”

“我想到了克劳迪亚·瑞希-何兰小姐。不知道她们两个人之间熟识吗?”

“克劳迪亚·瑞希-何兰小姐?不,我不认为如此。啊,我的意思是,她们只是认识而已,是那种会在电梯里打个招呼的关系。但是我认为她们在社交上没有任何联系。您看,她们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人。我的意思是——”麦克法兰先生有些慌张。波洛猜测着其中的原因。

波洛说:“我想,另一位跟何兰小姐合租的小姐知道卡彭特夫人——诺玛·雷斯塔里克小姐。”

“她知道卡彭特夫人吗?我一点都没想到,她是最近才搬过来的,我对她还有些不太眼熟呢。她是一个总是面露惊恐的年轻女士。我觉得她离开学校还没多久。”他补充道,“先生,我还能为您做些什么呢?”

“不了,谢谢您。您真是友善。我想如果可能,我是否可以去看看那间公寓?只是为了能跟她的亲属们说——”波洛顿住了,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

“好的,现在我带您去看看。现在是一位名叫特拉弗斯的先生住在那里。他全天都在城里工作。是的,如果您想看看的话,请随我来,先生。”

他们上到了七楼。当麦克法兰先生把钥匙插进锁眼的时候,门牌从大门上掉了下来,差点砸到波洛的黑色漆皮皮鞋上。他躲开了,接着弯腰拾起了门牌,小心地把门牌上的钉子复归原位。

“这个门牌都松了。”他说。

“先生,不好意思。我会记下来的。是的,它们时不时就会松。好的,我们进来吧。”

波洛走进起居室。他进来的那一刻,看到这里并没有什么个人特色。墙壁贴着木纹的壁纸。屋里摆放着那种常见的、舒适的家具,属于租客个人的东西只有那台电视机和一些书。

“您看,我们这里的公寓都是带家具的。”麦克法兰先生说,“租客不用带任何东西,除非他们自己要带。我们这里多半是搬进搬出的租客。”

“屋内的装饰都是一样的吗?”

“不全是。人们似乎很喜欢这种原木的效果,跟挂画很相配。唯一不同的是正对着大门的挂画。我们有一系列水彩画可供租客选择。”

“一共有十套。”麦克法兰先生带着自豪感说,“有日本风情系列,非常具有艺术气息,您不觉得吗?英国园林系列,还有一种稀有鸟类系列,树木系列,小丑系列,线条和立体抽象效果系列,色彩对比鲜明系列……它们都是由著名的艺术家设计的。我们的家具都是相同的。有两种色彩,可供租客随意挑选。但是通常都不劳他们费心。”

“就如您所说,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不是那种爱操持家的类型。”波洛说道。

“是的,更像是那种漂泊不定之人,或者是那种工作繁忙,需要纯粹的舒适,只要可以方便洗漱,而对室内装饰不太感兴趣的人。虽然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位喜欢随自己的意愿摆弄,在我们看来,并没有什么好的效果。我们在租房合约上写明了在租客退租之前要把东西都摆回原位,如果有什么破坏之处,是要赔偿的。”

他们之间的谈话似乎离卡彭特夫人之死这个话题越来越远了。波洛朝窗口走了过去。

“是从这里跳下去的吗?”他轻声问道。

“是的,就是从这扇窗户。左手边的那个。那外面有个阳台。”

波洛朝下看去。

“七层。”他说,“真是挺高的。”

“是的,还算幸运,当场就死了。当然,这也可能是一场意外。”波洛摇摇头。

“您不会真的这么想吧,麦克法兰先生。这肯定是有意为之的。”

“嗯,总要找个说得通的理由。恐怕她不是个快活的女人。”

“谢谢您。”波洛说,“谢谢您帮忙。这么一来我就能给身在法国的她的亲戚们一个清楚的说法了。”

他对于这件事的了解不像他自己想要的那样清楚。迄今为止,没有什么发现可以支持他认为露易丝·卡彭特之死具有重要的意义这一理论。他若有所思地重复着她的名字。露易丝……为什么露易丝这个名字一直在他的脑中挥散不去呢?他摇摇头。他谢过了麦克法兰之后就离开了。

[1]原文为法语。——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