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3页)

“我一无所获,一无所获,”波洛自言自语道,“什么都没有,一点线索都没有。我现在能理解斯彭斯警监的绝望了。但我应该不同才是。斯彭斯警监是一个认真敬业的好警察,但我,我是赫尔克里·波洛啊。对我来说,应该能发现一线生机!”

他的一只漆皮鞋踩进了一处水坑。他缩回了脚。

他是伟大的、独一无二的波洛,但他也是一位老人,而他的鞋子太紧了。

他进了邮局。

右边是皇家邮政业务的区域。左边则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包括糖果、杂货、玩具、五金、文具、生日贺卡、毛线、儿童内衣等。

波洛慢悠悠地走上前要买邮票。

上前来招呼他的中年妇女有着一双锐利而明亮的眼睛。

波洛自言自语道,“这儿应是布罗德欣尼的中心。”

她的名字恰如其分,叫斯威特曼,意即“甜心”。

“十二便士,”斯威特曼太太说,她麻利地从一个大本上撕下邮票。“一共是四先令十便士。还需要别的吗,先生?”

她明亮又热切的眼睛盯着他。门后露出一个女孩的头,显然在如饥似渴地偷听。她的头发凌乱,好像还感冒了。

“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波洛一本正经地说。

“是的,先生,”斯威特曼太太说,“你从伦敦来的,是不是?”

“我想你很清楚我来此地的目的。”波洛微笑着说。

“哦,不,先生,我真的不知道。”斯威特曼太太敷衍道。

“麦金蒂太太。”波洛说。

斯威特曼太太摇了摇头。

“这是一场悲剧,一件令人震惊的惨剧。”

“我想你和她很熟吧?”

“哦,是的。应该说,我和布罗德欣尼的所有人一样和她相熟。她每次来这儿买些小东西的时候,总是会和我聊上一会儿。是的,真是一件可怕的悲剧。而且我听说,到现在都还没有结案。”

“目前还存在一些疑点,詹姆斯·本特利是否真的有罪。”

“好吧,”斯威特曼太太说,“这也不是警察第一次抓错人,虽然我不是指这个案子。我也没想到真的会是他。他是个害羞笨拙的家伙,但并不是什么危险的人。但是,谁也说不准,不是吗?”

波洛说还要买信纸。

“没问题,先生。请到另外一边,好吗?”

斯威特曼太太连忙来到左边柜台处。

“很难想象的是,如果不是本特利先生干的,那会是谁呢?”她说着伸手到最顶层的架子上去拿信纸和信封。“我们这儿有时也会来一些讨厌的流浪汉,也许他们中有人发现一扇窗子没关好,就进到屋里去了。但是,他不会把钱留下,对吗?杀人本来就是为了钱,一英镑的钞票上又没什么记号。给您,先生,这种蓝色的邦德信纸不错,信封也很配。”

波洛付了钱。

“麦金蒂太太有没有提过担心或害怕什么人吗?”他问。

“她没有跟我提过。她不是一个胆小的女人。她有时在卡朋特先生家做家务到很晚——就是在山顶上的霍姆雷庄。他们经常请人来吃饭,过夜,麦金蒂太太有时傍晚上去那里帮忙清洗打扫,就得摸黑下山,我可不敢这么做。天那么暗。还要独自下山。”

“你认识她的侄女伯奇太太吗?”

“只是说过话。她和她的丈夫有时会过来。”

“麦金蒂太太死后,他们继承了一点钱。”

犀利的黑眼睛严肃地望着他。

“嗯,这是自然的,是不是,先生?钱又带不走,留给自己的亲人是天经地义吧。”

“哦,是的,是的,我完全同意。麦金蒂太太喜欢她的侄女吗?”

“我认为很喜欢,先生。只是不那么外露。”

“那么她侄女的丈夫呢?”

斯威特曼太太的脸上现出回避的神色。

“据我所知也是的。”

“你最后一次见到麦金蒂太太是什么时候?”

斯威特曼太太想了想,回过神来。

“让我想想,是什么时候,埃德娜?”埃德娜站在门口,吸了吸鼻涕,帮不上忙。“是她死的那天吗?不,是前一天,还是再前一天?是的,是星期一。那就对了。她是星期三被杀的。是的,是星期一。她进来买了一瓶墨水。”

“她要买一瓶墨水?”

“大概要写信吧。”斯威特曼太太轻快地说。

“这似乎是可能的。那她和平常一样吗?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没有,我没这么觉得。”

吸着鼻涕的埃德娜从门后出来,进到店里,突然加入了谈话。

“她那天不一样,”她断言,“好像为什么事开心,嗯,不算很开心,是兴奋。”

“也许你是对的,”斯威特曼太太说。“我当时没注意。但现在你这么一说,她的确有些快活。”

“你还记得她那天说了什么吗?”

“我通常是记不得这些事的。但因为她被杀,警察再三询问,印象就清晰了。她没有提起詹姆斯·本特利,这一点我敢肯定。谈了一点卡朋特家的事,还有厄普沃德夫人,都是她工作的地方。”

“哦,是的,我正想问你,她到底在哪些人家里帮佣。”

斯威特曼太太不假思索地回答:

“星期一和星期四她去长草地旅馆的萨摩海斯家。你就住在那里,对吗?”

“是的。”波洛叹了口气,“我想这儿没有别的地方可住的吧?”

“在布罗德欣尼是没有。我想你在长草地住得不是很舒服吧?萨摩海斯太太是个好姑娘,但她完全不会理家。这些从国外回来的小姐太太都是这样。麦金蒂太太常说,那里乱得可怕,有收拾不完的东西。是的,星期一下午和星期四上午给萨摩海斯太太帮忙,星期二上午在伦德尔医生家,下午在‘金链花庄园’的厄普沃德太太家。星期三是‘亨特庄’的韦瑟比太太家,星期五是谢尔柯克太太——她现在成了卡朋特太太了。厄普沃德太太是一位老夫人,和她的儿子住在一起。他们有一个女佣,但她还是个新手,麦金蒂太太每个星期去一次,大体上清理清理。韦瑟比夫妇请人似乎从来干不长,韦瑟比太太行动不便。卡朋特夫妇有一幢漂亮的房子,常常大宴宾客。他们都是非常好的人。”

听完对布罗德欣尼居民的评价,波洛又回到了街上。

他慢慢地走上小丘,向长草地旅馆走去。他由衷地希望,那些鼓起的罐头和沾了血的豆子已经被当作午餐吃掉了,没有留在晚餐招待他。但可能还有其他可疑的罐头。住在长草地旅馆的确有风险。

这一天,整体而言,是令人失望的一天。

他到底打听到了什么?

詹姆斯·本特利有一个朋友。无论他还是麦金蒂太太都没有任何仇人。麦金蒂太太在死前两天似乎很兴奋,买了一瓶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