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抵达哈沙尼(第2/3页)

当然,莱德纳太太很可能就是这类病人。这种情况下,她的丈夫自然会成为第一个上当的人。我发现,一旦涉及生病的问题,丈夫们总是表现得很轻信。但即使这样,我仍然觉得和我所听到的话不太吻合。就比如说,她怎么也不会用到“安全多了”这种说法吧。

很奇怪,这几个字一直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想着这些,我问道:“莱德纳太太是个容易紧张的女人吗?比如说,她会不会因为出门在外,来到如此偏僻的地方而觉得紧张?”

“天哪,有什么可紧张的?他们那儿有足足十个人呢!而且他们还有守卫,因为要保护那里的古迹。绝对不会的,她没什么好紧张的,至少——”

她看起来像是被什么思绪打断了,想了一小会儿才慢慢往下说。

“你那样说挺奇怪的。”

“为什么?”

“前几天我和空军中尉杰维斯到他们那里去,他们大多数人都到挖掘场去了。她正坐在那里写信,我想她可能没听见我们来。平时领客人进去的仆人那天正好不在,我们就一直走到走廊里。很显然她是看见了墙上杰维斯中尉的影子,于是开始尖叫起来。当然,后来她道歉了。她说她以为是个陌生的男人。还是有点儿奇怪吧,我是说,就算是个陌生男人,也用不着这么害怕吧?”

我沉思着点点头。

莱利小姐沉默了片刻,突然又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今年都是怎么了,个个都有点儿不对劲。约翰逊小姐看上去总是闷闷不乐,不愿意说话;大卫也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当然了,比尔的嘴还是闲不住,不过不知怎么的,他那些喋喋不休的话似乎搅得其他人更烦。凯里的那个样子就像是有一根弦随时都会绷断似的。他们都相互提防着,好像是——唉,我也说不清,反正就是很奇怪。”

确实挺奇怪的,我想,莱利小姐和彭尼曼少校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居然会有如此相同的感觉。

正在这时,科尔曼先生手舞足蹈地走了进来,用手舞足蹈来形容他的样子再合适不过了,假如他把舌头伸出来,又突然变出个尾巴冲你摇啊摇,你也不会有丝毫的惊讶。

“哈罗,哈罗,”他说,“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采购者绝对是我。你带着我们的护士小姐去欣赏这个城市的美景了吗?”

“没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莱利小姐干巴巴地说。

“那也难怪,”科尔曼先生兴高采烈地说,“这儿其实就是最破烂不堪的穷乡僻壤!”

“你不是那种喜欢别致的东西或者古董的人,是吧,比尔?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要干考古工作。”

“这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我的监护人。他可是个博学的人,大学里的研究员,在卧室里穿着拖鞋都要看书的那种。对他来说,有我这样一个被监护人绝对是种打击。”

“我觉得被迫从事自己不喜欢的工作才真是愚蠢透顶。”女孩尖刻地说。

“不是被迫,希拉,好姑娘,我可不是被迫的。那个老先生问我心里有没有什么特别向往的职业,我说没有,所以他才想方设法让我到这里来干一段时间。”

“但你难道一点儿都不知道你究竟喜欢干什么吗?你必须得知道啊!”

“我当然知道。我的愿望就是完全不用工作。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拥有很多钱,然后就能去参加赛车比赛了。”

“你真荒唐!”莱利小姐说。

她听起来非常生气。

“啊,我当然明白这是不可能的,”科尔曼先生满不在乎地说,“所以我不得不做点儿事情。只要不是整天待在办公室里,我才不介意干什么呢。我很愿意到世界各地去转转。就像我说的,走着瞧,于是我就来了。”

“我觉得你肯定什么忙也帮不上!”

“这你可错了。我可以和任何人一起站在挖掘场大喊‘安拉’!而且实际上,我的画儿画得也不是很差劲。上学的时候我还特别擅长模仿别人的笔迹,单凭这个我就能成为一流的伪造专家。啊,没准儿我真会干这一行呢。如果哪天你在等公共汽车的时候我的劳斯莱斯溅你一身泥,你就会明白我已经上了道儿了。”

莱利小姐冷冰冰地说:“你不觉得你应该动身了,而不是在这儿说这些废话吗?”

“我们这里的人很热情吧,护士小姐?”

“我确信莱瑟兰护士现在急于安顿下来。”

“你总是对所有事情都很确信。”科尔曼先生咧嘴一笑,反驳道。

我心想,这倒是真的。你这个过分自信的小姑娘。

我干巴巴地说:“也许我们该走了,科尔曼先生。”

“好嘞,护士小姐。”

我和莱利小姐握了握手,向她表示感谢,然后我们就出发了。

“这个希拉,真是个招人喜欢的姑娘,”科尔曼先生说,“但就是爱责备人。”

我们的汽车开出城外,很快就走上一条小路,路两旁都是绿油油的作物。这条路崎岖不平,到处都是车辙。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科尔曼先生指着我们前方河岸边上一个大土丘说:“雅瑞米亚遗址。”

我可以看到黑色的小小人影在那里走动,就像蚂蚁一样。

就在我眺望的时候,那些人突然一起从土丘的一边跑下来。

“忠实的伙计们,”科尔曼先生说,“是收工的时候了。我们在日落前一个小时收工。”

考古队的营地就驻扎在离河岸边不远的地方。

司机开着车转了个弯,颠簸着通过一道很窄的拱门,我们就到了。

营地的房子是围绕着一个庭院搭建的。起初的房间只占据了庭院的南面,还有几间不太重要的小屋子在东面,后来考古队在另外两面又续建了一些房间。由于房子的平面图到后来被证明有特别的意义,因此我在这里附上一张草图作为说明。

所有的房门都对着庭院,大多数窗户也是如此,仅有的例外是南面那些最初的房间,这些房间另有对着外面田野的窗户,不过这些窗户也都从外面装上了金属护栏。庭院的西南角上有一段楼梯,这段楼梯向上通往一个长长的带护墙的屋顶露台,护墙占据了整个建筑南面的长度,而南面的房间也比其他三面都高。

科尔曼先生领着我从庭院的东面绕过去,来到位于南面正中的大门廊。他推开门廊一侧的一扇门,我们走进房间,里面有几个人正围着茶桌坐着。

“好多好多人!”科尔曼先生说,“这位就是莎瑞·甘普[2]。”

坐在桌首的女士站起身,走过来欢迎我。

于是,我第一次见到了路易丝·莱德纳。

[1]佩勒姆·格伦威尔·伍德豪斯爵士(Sir Pelham Grenville Wodehouse,1881—1975),英国幽默小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