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4页)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实际情况并不是如今表现出来的这样,你觉得呢?”

“你能把桌子这头收拾一下吗?”吉姆说,他暂时收起对邻居八卦的兴趣,“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把这些零部件再摊得开一点。”

谢莉恼火地叹了口气。

“想要在这儿受到关注,你就得变成一架喷气式飞机,或者涡轮螺旋桨飞机。”她的口气中带有一丝挖苦,“就你,还有那堆模型!”

她把还有剩菜的盘子叠在一起,接着端到水槽边。她决定不去洗它。这些日常生活中必须要做的事情,她总是尽可能地晚一点去做,她把所有东西都垒起来,胡乱地放进水槽里。她穿上一件灯芯绒夹克,走出了房门,接着停下来回头说:“我去趟格拉迪斯·狄克逊那儿,就一会儿。我想借一下她那件和《服饰与美容》[1]里同款的衣服。”

“好的,亲爱的。”吉姆猫着腰,注意力全在模型上。

经过邻居家的门前时,谢莉恶狠狠地瞥了一眼,接着她拐进布莱尼姆巷,在十六号门前停了下来。门是开着的,谢莉敲了敲门,接着走进前厅,大声喊道:“格拉迪斯在吗?”

“是你吗,谢莉?”狄克逊太太从厨房里探出头,向外张望了一下,“她在楼上做衣服呢。”

“好的,我这就上楼。”

谢莉上楼后走进一间小小的卧室,格拉迪斯,一个相貌平平的胖姑娘,此时跪在地上,脸涨得通红,嘴里咬着几个别针,正在做一个纸样。

“你好,谢莉。瞧,我在马奇贝纳姆的哈珀商店打折时买的可爱东西。我打算再做一件有交叉荷叶边的款式,就跟我上次用涤纶布做的那款一样。”

“会很好看。”谢莉说。

格拉迪斯站了起来,微微喘着粗气。

“我觉得有点消化不良了。”她说。

“你不能一吃完饭就立马做这个,”谢莉说,“像那个样子弯着腰。”

“我想我该减减肥了。”格拉迪斯说完坐到了床上。

“电影公司里有什么新闻吗?”谢莉问,她总是很渴望知道电影界的新闻。

“没什么特别的。但仍旧有很多人在议论。玛丽娜·格雷格昨天回到了剧组,她还制造了点麻烦。”

“怎么回事儿?”

“她不喜欢咖啡的味道。你知道的,他们大早上的就要喝咖啡。而她嘬了一小口就说那杯咖啡有问题。显然,这是胡扯。不可能有什么问题,咖啡是从食堂的壶里直接倒出来的。当然了,我总把她那份倒在一个专门的陶瓷杯里,一个相当别致的杯子——跟其他人的都不一样,但咖啡都是一样的。所以,不可能有什么问题,不是吗?”

“我想,她是神经过度紧张吧。”谢莉说,“然后呢?”

“哦,没什么了。拉德先生让大家都镇定下来,他那么做真是太好了。他从她手中接过杯子,把里面的咖啡倒进了水池。”

“这么做似乎相当愚蠢。”谢莉慢条斯理地说。

“为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呃,如果咖啡里真有什么问题,那现在也没人知道了。”

“你真觉得会有什么不对劲吗?”格拉迪斯惶恐地问。

“呃——”谢莉耸了耸肩,“招待会那天,她的鸡尾酒就出了问题,不是吗?所以,为什么咖啡就很安全呢?如果一开始没成功,那么你就会一直不断地尝试,尝试,再尝试。”

格拉迪斯听得瑟瑟发抖。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事。”谢莉说,“有人想要她的命。她收到了很多信,你懂的,那种恐吓信件——还有那天发生了雕像事件。”

“什么雕像事件?”

“一座大理石雕像。这事发生在片场,在一个奥地利宫殿之类的房间角落里。这个房间还有个稀奇古怪的名字,叫肖特布朗。里面陈列着各种绘画、瓷器,还有大理石雕像。这座雕像原本放在高高的支架上,可能没放好,不管怎么样,外面有辆重型卡车驶过时它被震了下来,掉在一张椅子上,砸了个粉碎!而那把椅子恰巧是玛丽娜之后与某位伯爵演对手戏时要坐的。幸运的是当时并没在拍摄。拉德先生说绝对不能告诉她,接着他换了一把椅子放在那里。昨天她来到片场,问为什么要换椅子,拉德先生说之前那把椅子不符合片子的时代,而且现在这把能给摄影机提供更好的角度进行拍摄。但我觉得,他压根就不喜欢新的那把椅子。”

两个姑娘面面相觑。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还挺刺激的。”谢莉说,“不过,这不……”

“我觉得我得放弃电影公司餐厅的工作。”格拉迪斯说。

“为什么?又没人想毒死你,或者往你头上砸大理石雕像!”

“对。但有人想谋害的人往往死不了,死的会是别人。就像那天巴德科克太太一样。”

“确实如此。”谢莉说。

“你知道吗?”格拉迪斯说,“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那天我也在庄园里帮忙,离她们很近。”

“希瑟死的时候?”

“不,当她弄洒鸡尾酒的时候。酒都流到了裙子上,那条裙子很不错,是宝蓝色的尼龙塔夫绸做的。为了这个重要的场合,她特地将它收拾一新。而且这事说来很有趣。”

“怎么有趣?”

“当时我没想到,但现在仔细琢磨起来,我觉得确实很有趣。”

谢莉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她能理解这里说的“有趣”是什么意思,不是指幽默。

“看在上帝的分上,快告诉我什么东西很有趣?”她恳求道。

“我几乎能肯定,她是故意那么做的。”

“故意把鸡尾酒弄洒了?”

“是的。我真觉得这很奇怪,不是吗?”

“洒在一条崭新的裙子上?我不相信。”

“我现在很好奇,”格拉迪斯说,“阿瑟·巴德科克会怎么处理希瑟的衣服。那条裙子洗干净了就没事了,或者我可以把它改窄一点。那是条很漂亮的宽下摆女裙。如果我去问阿瑟·巴德科克买下这条裙子,他会不会觉得我很讨厌?我想我都不用做任何改动,那是条漂亮的裙子。”

“你不会……”谢莉说,“介意吗?”

“介意什么?”

“呃,买一条一个女人死去时穿的裙子。我是说,还是那样死去的……”

格拉迪斯看着她。

“这点我倒没想过。”她承认道。然后考虑了一会儿,接着又高兴了起来。

“我不觉得有什么关系,”她说,“毕竟,只要你去买二手的东西,那东西的主人都死了,不是吗?

“是的。可这条裙子不一样。”

“我觉得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格拉迪斯说,“那是一抹漂亮的蓝色,布料也很贵。至于那个奇怪的行为,”她沉思着继续说道,“我想我会在明天早晨上班的路上去一下庄园,跟朱塞佩先生谈谈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