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3页)

一阵沉默之后,哈珀警司以不掺杂个人情绪也不会冒犯任何人的语气问:“我想问一下,你女婿和儿媳对此事的看法如何?”

杰弗逊立刻回答:

“他们有什么好说的呢?他们,呃,也许不太喜欢这个主意。这类事会引起一些偏见。不过他们表现得很得体——是的,很得体。你知道,他们并不依赖我。我儿子弗兰克结婚时,我把一半的财产分给了他。我认为,不要等你死了之后才让你的孩子继承财产。他们年轻时需要钱,而不是等到中年才要。我女儿罗莎蒙德坚持嫁给一个穷光蛋,我同样给了她一大笔钱。她死后这笔钱转给了她丈夫。所以,你看,这件事从财产角度来说是很简单的。”

“我明白了,杰弗逊先生。”哈珀警司说。

但他的语气中似乎多少有点儿保留。康韦·杰弗逊立即发觉了。

“但是你不同意,是吗?”

“这不该由我发表意见,先生。不过以我的经验看,家人并不总是通情达理。”

“我知道你是对的,警司。但是你必须记住,严格地说,加斯克尔先生和杰弗逊夫人不是我的家人。他们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当然,这样一来是有很大区别。”警司承认。

康韦·杰弗逊眨了眨眼。他说:“但这并不表示他们不把我当成一个老傻瓜!一般人通常都是这种反应。但我不傻。我很会看人。只要受到一些教育和指点,鲁比·基恩在任何地方都会有一席之地。”

梅尔切特说:

“我知道我们太鲁莽,问得太多了,不过,我们必须弄清楚所有的事实。你打算为这个女孩提供一切——就是说,在她身上花钱,不过你还没开始这样做,是吗?”

杰弗逊说: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这女孩的死是否会让某人受益?没有。正式收养的法律手续正在办理之中,还没有完成。”

梅尔切特慢慢地说:

“那么,如果你发生了什么意外——”

他还没问完,康韦·杰弗逊就说:

“我不可能发生什么意外——我是瘸了,但不是废人。尽管医生常常严肃地告诫我不要太劳累。不要太劳累!我壮得像一匹马!是啊,我知道生命的脆弱——天哪,我当然知道!死亡会突然降临到最健壮的人身上——特别是目前的公路交通事故。但我已经准备好了。十天前我立了一份新遗嘱。”

“是吗?”哈珀警司忙凑过身子。

“我为鲁比·基恩留下了总数为五万英镑的托管基金,等她年满二十五岁就能支取,等她有了自主能力的时候。”

哈珀警司瞪大了眼睛,梅尔切特上校也一样。哈珀的语气简直像是受到了惊吓,他说:

“那是很大一笔钱,杰弗逊先生。”

“目前来说,是的。”

“而你把它留给一个刚认识几个星期的女孩?”

杰弗逊先生灵动的蓝眼睛里冒出怒火。

“非要我把同样的话重复一遍又一遍吗?我没有自己的亲骨肉——没有侄子或侄女,甚至远房表亲!我也可以把这些钱留给慈善机构。可是我更愿意把它留给某个人。”他笑了,“灰姑娘一夜之间成了公主!不是一位仙母,而是仙父。有什么不可以呢?这是我的钱。是我赚来的。”

梅尔切特上校问:“还有别的遗赠吗?”

“一小笔钱给我的贴身男仆爱德华兹——剩下的平均分给马克和艾迪。”

“是——请原谅——剩下的那笔是很多钱吗?”

“应该不多。很难说得很确切,因为投资总在波动。除去遗产税和其他费用,大约净剩五千至一万英镑。”

“我明白了。”

“你们不应该认为我对他们不够公正。我说过,孩子们结婚时我已经把财产分给了他们。实际上,我只给自己留下很少的钱。不过,在——那场悲剧之后——我希望能有事情填满我的脑子,于是便投身商界。在我伦敦住处的卧室里有一条通到我办公室的私人专线。我努力工作,这让我不去想,让我觉得我的——我的伤残没把我击垮。我全心投入工作,”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更像是在对自己而不是对别人讲述——“后来,真是无法言喻的讽刺,我做什么都成功了!最冒险的投机成功了,连赌博都会赢。我简直是点石成金。我想命运大概是用这种讽刺来维持平衡。”

饱经沧桑的痕迹再次在他脸上显露出来。

他稳定了一下情绪,对他们露出苦笑。

“所以,你们看,那笔留给鲁比的钱没有什么讨论的余地,就应该按照我的美妙想象去办。”

梅尔切特立刻说:

“不可置疑,亲爱的伙计,我们对此没有过一刻的怀疑。”

康韦·杰弗逊说:“很好。如果可以,现在我想问几个问题。我想知道——更多有关这起可怕事件的情况。我只知道她——那个小鲁比——被发现勒死在一幢二十英里以外的房子里。”

“是的。在戈辛顿大宅。”

杰弗逊皱起眉头。

“戈辛顿?但是,那是——”

“班特里上校的房子。”

“班特里!亚瑟·班特里?可我认识他。认识他和他妻子!几年前在国外见到了他们。我没想到他们住在这个地区。为什么,这——”

他沉默了。哈珀警司抓住机会插进来说:

“上个星期二,班特里上校来这家酒店吃饭。你没看见他?”

“星期二?没有。那天我们回来得很晚——去了哈登角,回来的路上还吃了晚饭。”

梅尔切特说:

“鲁比·基恩从没对你提起过班特里一家?”

杰弗逊摇摇头。

“从来没有。我认为她不认识他们,肯定不认识。她只认识从事戏剧之类行业的人。”他停下来,突然问道:

“班特里对此事是怎么说的?”

“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昨晚去参加保守党的会议。尸体今天早上才发现。他说他这辈子从来没见过那个女孩。”

杰弗逊点点头,说:

“真是件怪事。”

哈珀警司清了清嗓子,说:

“你有任何猜测吗?先生,这有可能是谁干的呢?”

“天哪,我希望我知道!”他额头上的血管突起,“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无法想象!如果不是已经发生了,我会说这根本不可能!”

“她有没有朋友——过去认识的——身边有没有男人——威胁她?”

“我可以肯定没有。如果有,她一定会告诉我。她从没有过固定的‘男朋友’。她亲口这样对我说过。”

哈珀警司想:

“是的,我相信她是亲口对你说的!不过这只是一种可能!”

康韦·杰弗逊继续说:

“如果鲁比身边真的有什么男人纠缠她,乔西一定比谁都更清楚。她帮不上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