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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伯朗微微点头,的确可能有这种猜想。

“还有一点是,康治先生实施的治疗必须保密。因为那是没有被正式承认的治疗,而是研究的一环……可能实验这个说法更符合。”

“人体实验……的意思吗?”

“如果用这个说法,听起来就很可怕了吧。但是呢,嗯,就是这么回事。所以康之介给我们下了封口令。”佐代不时地会在说话间抿上一口苦精琴酒,但兴许她酒力甚强,所以丝毫不显醉意。

“我完全不知道康治做过这种事。不,应该是故意不去知道。”

“这原本也都是从康之介的追名逐利之心开始的。”

“什么意思?”

“或许你不知道,矢神家的先祖代代都在医学界留下了赫赫功绩,并由此创造出巨大的财富。康之介虽然继承了这一切,但也因此急着想要留下自己的足迹。而他所憧憬的,就是划时代的发现或者发明,所以他盯上了大脑这个领域。因为他觉得这个领域里有许多未知的部分,是最有魅力的未开拓地。康治先生和牧雄先生会研究大脑也不是偶然,都是受康之介的影响。”

伯朗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回头想想,迄今为止,他对矢神家根本就一无所知。

“听你这么一说,那康之介从你那儿听说了我爸爸的事情后之所以会提议交给康治,似乎也并非出于单纯的好意。”

“是的。康之介是想给儿子创造实验的机会吧。”

“人体实验的……”

“是的。”佐代点了点头,又叫来酒保。不知什么时候,盛有苦精琴酒的酒杯已经空了。

“所以康治和自己实验对象的妻子结婚了,这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境呢?”

“我觉得不是为了赎罪什么的。共同拯救一个男人生命的两个人,在男人死后互相吸引,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

“康之介竟然会同意这两个人结婚。”

“这是康治先生的选择,他必须同意吧。而且他应该有想过让祯子小姐成为自己人反而更方便,就算是为了实验的事不外传也得同意。”

知道得越多,康之介老谋深算的形象似乎就越立体。他几乎想问佐代这种男人有什么好,不过这话可不能问。

“那个实验之后怎么样了?”

“我不清楚。但根据祯子小姐的说法,康治先生说了不希望再犯同样的错误。他果然觉得是自己导致一清先生的死期提早了吧。康之介虽然也对康治先生开始对研究消极而表露过不满,但我觉得至少他们不再利用人体做实验了。”

然后就用猫来代替了——伯朗在心中嘀咕。

酒保端来了第二杯苦精琴酒,他把酒放在佐代面前。

“现在我很清楚你和我妈妈的关系了,也明白了你隐瞒至今的理由。然后我想再问你一次,你若有所指的我妈妈的遗物是什么?请不要再忽悠我了。你不回答,我就不让你回去。”

佐代正要把酒送进嘴里,她轻笑出声:“不让我回去……是吧。我大概有几十年没听到男人对我说这话了。”

“请不要转移话题。”

“我没那个意思。我明白了,我会回答,但你大概不会对此满意吧。因为,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能说,虽然我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我知道一定有那样东西。”

“什么意思?”

“那应该是在康之介去世了一段时间后的事。一次,我有机会和祯子小姐说话。当时我问她,明明遗嘱里写了把全部财产都给明人,但结果却是他什么都没有继承到,对这件事她是不是有不满。但祯子小姐的回答却是,她本来就没想过要从矢神家继承些什么,所以这样很好,对明人也好。她还说,她已经从康治那里得到了很宝贵的东西,我把那个解释为幸福的家庭。但是她接着又说,那东西太过宝贵,自己都没办法处理。随后她似乎马上清醒似的看着我说:‘对不起,刚才的话你就当没听到。’”

“妈妈说过那样的话……”

“很奇怪吧?因为觉得很奇怪,所以我也再三追问过她,但她不肯再多说了。应该说,她那样子似乎是在为自己漏了口风而后悔。当时的对话一直在我脑中挥之不去。不知不觉间,我就觉得是不是康治先生给了祯子什么不得了的宝物,所以——”佐代转向伯朗,“这可能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贵重到没办法处理的东西……”伯朗说着侧过头,“完全想不出来。”

“说不定是在说爱情或者献身之类的抽象的、没有实体的东西。”

“这件事你对别人说过吗?”

“有一次跟勇磨提过,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记得。”

他还记得,伯朗心想,所以他才想要从枫那里问出“宝物”到底是什么。

“我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些了。你还有其他想问的吗?我们能这么单独对话的机会就这么一次,所以请尽量多问些。”

“那么……”伯朗开口道,“你为什么要成为康之介的养女?果然是为了财产吗?”

一瞬间,佐代的表情绷紧了,然后又恢复平静。

“真是够直接,不过比起被人拐弯抹角地问要好多了。是的,目的当然是财产。只不过,我当时想的可不是分遗产这种破事,而是要夺取矢神家。不,我至今还是这么想的。”

“夺取?”

“是的。请你试着想想,我一直都只能在暗地里扶持着康之介。虽然为了儿子着想而送他去做了养子,但据说他被太太欺负,受了不少气。所以当康之介来试探我是不是肯当养女的时候,我就暗中下定了决心,为了有朝一日勇磨能成为矢神家的主人,我要成为他的后盾。波惠女士没有小孩,祥子女士也离开了家,牧雄先生是众所周知的怪胎,那就只剩下康治先生和明人先生了。怎么样?也不是没可能的吧?”

“原来如此,但这么说的话,康之介的遗嘱就是失算了。”

“哪儿的事。”佐代轻轻摆手,“不是这样,遗嘱的内容正是我所希望的。”

“怎么会?”

“真的。康之介一直想要把财产平等地分给包括养子在内的孩子,因为那样最不容易产生无谓的争斗。但我却提出,那样一来矢神家就会走向没落,因为巨大的冰山在崩塌后也会在转眼间融化。所以我就说,应该让唯一的直系孙子明人继承一切,这样财产就能免于被分散。”

“明人可是你儿子的对手吧?你做这种给敌人雪中送炭的事好吗?”

“我说了吧?重要的是防止财产分散。就算现在不在自己的手里,但只要集中在一个地方,说不定有一天就会转到自己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