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第2/3页)

“但是这种精神并没有错啊。”

“是的,可是也未免太过分了。后来我甚至看见他在解剖室里用棍子抽打尸体,这难道还不算怪异吗?”

“抽打尸体!”

“是啊,他说是为了看看人死了之后造成的伤痕是什么样的——我可亲眼见过他抽打尸体。”

“可你还说过他不是学医的呀!”

“唉,鬼知道他在研究些什么东西。咱们到了,到底他是怎么样一个人,你最好自己瞧瞧吧。”说着,我们下了车,走进一条狭窄的胡同,从一个小旁门拐进去,进入一所大医院的侧楼。我比较熟悉这种地方,用不着领路。我们走上白石台阶,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的墙壁粉刷得很干净,两旁有许多褐色小门。走廊尽头那里有一个比较低矮的拱形过道,这里一直通向化验室。

化验室是一间大屋子,无数瓶子被杂乱地到处摆放着。屋子正中排列着几张又矮又大的桌子,上边摆着许多试管、蒸馏瓶和一些冒着蓝色火苗的本生灯。只有一个人在屋里,他坐在较远的一张桌子旁,正在聚精会神地工作着。听到我们的脚步声,那人回头瞧了一眼,然后就直接跳了起来,雀跃欢呼着:“我发现了!我终于发现了!”他一边对我们大声喊着,一边拿着一个试管向我们跑过来,“你看这种试剂,我发现的,只能用血色蛋白质来沉淀,其他的都不行。”恐怕即使他发现了金矿,也不会比现在更高兴。

小斯坦福给我们介绍:“这是华生医生,这是福尔摩斯先生。”

“您好。”福尔摩斯非常热情,使劲握住了我的手。我简直无法相信他的力气会这么大。

“看得出来,您去过阿富汗。”

我非常吃惊,连忙问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那没什么,”他咯咯地笑着,“现在要谈的是这个,血色蛋白质的问题。当然了,您一定看出我这个发现的重要性了吧?”

我回答说:“嗯……从化学上来看,这无疑是很有意思的,但是从实用角度来看……”

“怎么,先生,这可是近年来实用法医学方面最重大的发现了!难道您不认为这种试剂能使我们在鉴别血迹的时候做到万无一失吗?到这边来!”他似乎很着急,拉住我的袖口将我拖到他刚才工作的那张桌子前。“咱们需要点鲜血”,说着,他用一根长针刺破自己的手指,然后用一支吸管吸了血。

“现在,把鲜血放到一公升水里去。看吧,这种血与水的混合液和清水没什么差别,因为血在溶液中所占的比例还不到百万分之一。但是,我依然确信咱们还是能够得到一些特定的效果。”说着,他将几粒白色的结晶物投入这个容器中,然后又滴上几滴透明液体。一会儿工夫,溶液开始发生变化——出现了暗红色,瓶底上开始出现棕色的沉淀。

“哈!哈!”他拍着手,像个小孩子得到新玩具一样兴高采烈地喊道,“怎么样,您看怎么样?”

我说:“这个实验看来倒是非常精密。”

“简直是妙极了!过去那种用愈创木树脂检验的方法,又难又不准。而用显微镜检验血球呢,也不怎么样。要是血迹已干了几个小时再用显微镜检验,那就根本没用了。看看现在,不论血迹新旧,这种新试剂都会与之发生化学反应。如果这个方法能早些被发现,那现在世界上数以百计逍遥法外的罪犯早就已经受到法律的制裁了。”

“的确如此!”我喃喃道。

“许多刑事案件都往往取决于这一点。有些案件在发生后几个月才能查出疑犯。对他的衬衣或者其他衣物进行检查之后,发现上面有褐色的斑点。可是这些斑点究竟是什么呢?血迹或者泥点,还是铁锈、果汁什么的痕迹?这个问题许多专家都感到为难,为何如此呢?还不是因为没有可靠的方法来加以检验。可是现在,当他们有了歇洛克·福尔摩斯检验法,以后就大不相同了。”

说话的时候,他的两眼炯炯有神。他还一手按在胸前鞠了一躬,像是在向想象中正在鼓掌的观众致谢。

看到他那兴奋的样子,我觉得很惊奇,我说:“向你表示祝贺。”

“还记得去年在法兰克福地区发生的冯·彼少夫一案吗?如果当时就已经发现了这个检验方法,那他早就被送上绞刑架了。另外还有布莱德弗地区的梅森、臭名昭著的摩勒、茂姆培利耶的洛菲沃和新奥尔良的赛姆森。我现在可以想到二十多个案件,这些案件用这种方法都会得到解决的。”

小斯坦福不禁大笑,他说:“你简直是一本犯罪案件的活字典。你真可以创办一份报纸,就叫‘警务新闻旧录报’。”

“读这样的报纸一定会很有意思。”福尔摩斯一面将一小块橡皮膏贴在手指的破口上,一面说,“我必须得小心一点了,”他转过脸来笑着说,“我经常会和毒药接触。”说着,他给我看他的手。那上面几乎贴满了同样大小的橡皮膏,而且因为受到强酸的侵蚀,手上的皮肤都变了颜色。

“我们来找你是有点事情,”小斯坦福说着坐到一只三脚高凳上,并且把另一只凳子用脚推给我,然后接着说,“我的这位朋友想租个地方住,而你正抱怨找不着人合租,于是我就想给你们两人介绍一下。”

福尔摩斯听说我想合租,似乎非常高兴,他说:“我看中了贝克街的一所公寓,完全适合咱们两个人住。但愿您对烟草味不那么反感。”

我答道:“我自己一直在抽‘船’牌烟。”

“好极了。我会经常搞一些化学药品,还时常作试验,你不讨厌吗?”

“我想不会的。”

“让我再想想——还有什么别的缺点呢?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可能会一连几天都不开口,要是这样的话,您可别以为我是生气了,别管我就成了,不久就会好的。您也有什么缺点要说说吗?两个人在一起住,最好能够彼此先了解一下对方的缺点,开诚布公嘛。”

听他这样追根究底地问,我不禁笑了起来,我说:“我养了一只小虎头狗。我的神经受过刺激,怕吵闹。每天不定时起床,会非常懒。我曾经还有其他一些坏习惯,当然,那是在我身体还强壮时候的事了,目前就剩下这些缺点了。”

他又想起一件事,急切地问:“拉提琴算是吵闹吗?”

我回答说:“那要看拉提琴人的水平了。提琴拉得好,那是一种享受,要是拉得不好——”

福尔摩斯看起来非常高兴,他笑着说:“哦,那就好。如果您对房子觉得满意的话,我想咱们就算是把这件事谈妥了。”

“那咱们什么时候去看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