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他之花(第2/3页)

来到城郊的时候,露西发现有六个长相粗野的牧人,将一群牛从大草原赶了过来,拥挤的牛群已经阻塞了道路。她不想在一旁再等下去,于是就策马在牛群的空隙中前进,想要越过这群障碍。但是就在她刚刚进入牛群的时候,后面的牛就都聚拢了过来,她马上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一片牛海之中,到处都是鼓着大眼睛长着长角的庞然大物。她平时和牛群相处也是习惯了,所以虽然身处困境,但并未感到惊慌,依然抓住每个机会催马前进,打算从牛群中穿过。但不巧的是,马的肚子被一头牛有意无意地用角猛顶了一下,马立刻受惊狂怒起来。它猛地抬起前蹄腾跃而起,不住地狂嘶。它颠簸得相当厉害,如果不是头等骑手,就难免要被摔下马来。当时的情形非常危险。惊马每跳一次,就免不了会再受到一次牛角的伤害,这就更加使得它暴跳不已。这时,露西只好贴紧了马鞍,除此之外毫无其他办法。这时只要稍一失手,就会落在乱蹄之下,被踩得粉身碎骨。因为她并未经历过意外,这时已经感到头晕眼花,手中紧紧攥着的缰绳,眼看就要脱手了。而这时飞扬的尘土和拥挤的兽群中蒸发出来的气味又使得人透不过气来。在这种紧要的关头,如果身边不是出现了那样一种亲切的声音,使她确信有人前来帮助,露西马上就要绝望而无法再坚持下去了。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强有力的棕色大手将惊马的嚼环一把抓住,而且还在牛群之中挤出了一条出路,一会儿工夫,就将她带到了牛群之外。

这个人彬彬有礼地问:“小姐,你没有受伤吧?”

她把头抬起来,看了一下他那张黝黑而粗犷的脸,竟然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她天真地说:“刚才可把我吓坏了。没想到这马儿竟会被一群牛吓成那个样子!”

他诚挚地说:“感谢上帝,幸亏你抱紧了马鞍。”这是个身材魁梧、长相粗犷的小伙子,他骑着匹身体生着灰白斑点的骏马,身上穿的是一件结实的粗布猎服,背后还带着一只长筒的来复枪。他说:“我猜你就是约翰·费瑞厄的女儿吧。我刚才见你从他的庄园那里骑马过来。你回去见着他的时候,请问问他是否还记得圣路易那里的杰弗逊·侯波一家人。如果他是我所说的那个费瑞厄的话,我父亲和他还曾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呢。”

她满脸正经地说:“如果你能够亲自去问他,那不是更好吗?”

小伙子听了这个建议,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快乐的光芒在他黑色的眼睛中闪耀着。他说:“我会去问他的。我们已经在大山里待了两个月,现在这副样子实在不方便去拜访。但是只要他能见着我们,我猜就一定会热情招待的。”

她答道:“他一定会大大地感谢你呢。我也应该谢谢你。他是那么喜欢我,我要是被那些牛踩死的话,不知道他会伤心成什么样呢。”

小伙子说:“我也一样会非常伤心的。”

“你?我没觉得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啊。我们两个连朋友都还不是呢。”

听了这句话之后,年轻猎人黝黑的面孔不禁变得阴沉起来,露西见他这样不觉大笑了起来。

她说:“你瞧,我不是那个意思。当然,现在咱们已经是朋友了。等你准备好了之后一定要到我家里来看看。现在我得走了,再耽搁的话,以后父亲就不会再把事情交给我办啦。再见!”

“再见。”他一边回答,一边举起他那顶墨西哥式的阔檐帽,低头吻了一下露西的小手。她掉转马头,策马扬鞭,沿着大道飞驰而去,一会儿就消失在烟尘之中。

小杰弗逊·侯波和他的伙伴们继续骑马前行。一路之上,他感到心情非常抑郁,一句话都没有。他和伙伴们之前一直在内华达山脉中寻找银矿,现在正要返回盐湖城去筹集一批资金,用来支付他们开采所发现的那些矿藏的费用。在以前,对于这种事业,他同他的任何一个伙伴一样,一向都是十分热衷的。但是,这次意外的事件却使他的思想被引上了另外一条道路。这个美丽的少女纯洁、清新得就像山上的微风,深深地触动了他那颗火山一样奔放不羁的心。看着她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之后,他觉得已经到了生命中最为紧要的关头,银矿也好,其他的什么问题也好,现在对他说来,都不如刚刚发生的这件事重要,这件事已经将他全部的心神都吸引了过去。他心里出现的这种爱情,已经不是孩子似的那种朦胧而无法捉摸的幻想,那是属于一个有着坚定意志和刚毅个性的男人的那种奔放而强烈的激情。他这一生所做过的事情,没有一件不是称心如意的。所以他开始在暗中发誓,只要是通过人类的努力和恒心就能够获得成功的话,那么这次他就绝不会失败。

这天晚上,他就去庄园拜访了约翰·费瑞厄,后来他就经常去那里,终于和他们混得非常熟悉了。约翰·费瑞厄在山谷之中深居简出,这十二年来,他一直专心地料理着自己的田庄,几乎完全和外界隔绝了。而侯波对近些年来的事情则十分熟悉,他能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件件地讲给费瑞厄听。他讲得绘声绘色,不但吸引住了这位父亲,就连露西也非常感兴趣。侯波是当年第一批到达加利福尼亚的移民,所以他能够详细讲述,在那些遍地黄金,攫取暴利的日子里,有多少人因此发家致富,又有多少人因此倾家荡产。他参过军,猎杀过野兽,也寻找过银矿,还在矿场里当过工人。无论哪里出现需要冒险的事业,他都要前去一试身手。他很快就受到了老人的喜欢,无时无刻不受到老人的夸奖。每到这个时候,露西总是默默无语。但是,她那红晕的脸颊、因幸福而明亮的眼睛,都非常清楚地表明,她那颗少女之心,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她那质朴的老父亲也许还没有发现这些征兆,但是毫无疑问,这些征兆都没有逃过那个俘获她芳心的小伙子的眼睛。

一个夏天的黄昏,侯波骑着马疾驰在大道上,他向着费瑞厄家门口奔来。露西在门口看见他,连忙前去迎接。他将缰绳抛在篱笆上,大踏步沿着门前的小路走了过来。

“我得走了,露西,”说着,他握住了她的双手,温柔地看着她的脸,“我现在不要求你能够立刻跟我一起走,但是当我再回来的时候,你能不能决定和我在一起呢?”

“可是你要多久才能回来呢?”她略带羞涩地笑着问道。

“最多两个月,亲爱的。到那个时候,你将属于我,谁也不能阻挡咱们。”

她问道:“但是,还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意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