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奎因父子同去剧院(第2/3页)

“这一点非常有意思,摩根先生。”埃勒里目光一闪,插话道,“他在交谈中,哪句话明确地让你怀疑他正在‘处理旧账’?”

“是的,这就是我这么说的原因。他给我的印象是,他手头拮据,想去度个小假——去欧洲大陆游览至少三年——他正向‘朋友们’募集资金。我此前从不知道他在大范围敲诈勒索,但这次——”

埃勒里和警官互使眼色。摩根继续往下说。

“我跟他说了实话:我现在经济状况并不好,主要是因为他,而且我也绝对不可能凑出他所要求的离谱数额。他只是笑笑——坚持要那笔钱。当然,我急于拿回那些文件……”

“你是否从注销的凭据中核查过这些文件确已丢失?”警官问道。

“没必要,警官,”摩根气恼地说,“实际上,他两年前在韦伯斯特俱乐部就向我展示了那些凭证和信件——当时我们吵了一架。哦,那些东西没问题。他是个能人。”

“说下去。”

“上周四,他露骨地威胁我,并且挂断了电话。在谈话中我尽力使他相信,我会想办法满足他的要求,因为我知道,一旦他意识到已经把我榨干,他就会毫无顾忌地将那些文件大白于天下……”

“你有没有向他要求看看那些文件?”埃勒里问。

“我想我问过了——但他嘲笑说,等见到钱时,他才会给我看账单和信件。他精得很,那个骗子——他可不会冒险在他掏出那该死的证据时,让我把他干掉……你们看,我多坦白。我甚至可以承认,暴力的念头偶尔也会在我脑海中闪过。在那种情况下,谁能不这么想呢?但我从未真想杀人——理由很充分。”他顿了顿。

“那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埃勒里轻声说,“你还不知道文件藏在哪儿!”

“没错,”摩根怯生生地笑道,“我不知道。那些文件随时都可能暴露——落入他人之手——菲尔德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呢?我很可能是从一个坏工头换到另一个更坏的工头……周日晚上,我拼命筹了三天钱,但毫无结果——我决定跟他来个最后的了断。我去了他的公寓,发现他穿着睡衣,见到我时非常吃惊,但毫无惧色。起居室弄得乱七八糟——我当时不知道拉索太太正躲在隔壁房间。”

他用颤抖不已的手指又点燃雪茄。

“我们吵了一通——确切地说,是我在吵,他在冷笑。他不理会任何理由、任何恳求。他就要那五万美元,否则就把内情……和证据公之于众。过了一会儿,我火冒三丈……我在完全失控之前离开了。就这些,警官,我以绅士和命运的不幸牺牲品的名誉保证。”

他别过脸。奎因警官咳了一声,把雪茄扔进烟灰缸。他从口袋里摸出棕色的鼻烟盒,捏了一小撮,深吸了一口,然后靠在椅背上。埃勒里突然为摩根倒了杯水,摩根接过来一饮而尽。

“谢谢你,摩根,”奎因说,“既然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这么坦承,请老实告诉我,周日晚上你们吵架时,你是否威胁过菲尔德的性命。为了公平起见,我要告诉你,由于你在盛怒之下说的话,拉索太太坚决指控是你谋杀了菲尔德。”

摩根脸色苍白,眉毛抽搐不已,两眼呆滞焦虑,可怜兮兮地盯着警官。

“她说谎!”他嘶哑地叫道。邻桌几个用餐者好奇地四处张望,奎因警官拍了拍摩根的胳膊。摩根咬着嘴唇,压低声音。“我没做那种事,警官。刚才我就跟你说了实话,我曾经残忍地想过要杀了菲尔德。这是无能、糊涂、没有意义的想法,我——我可没胆量杀人。即便在俱乐部大发脾气威胁他时,我也没那个意思。当然周日晚上——请相信我,别信那个寡廉鲜耻、财迷心窍的婊子,警官——你要相信我!”

“我只要你解释你说的话。因为,”警官平静地说,“虽然这看起来很奇怪,但我确实相信你说了她认为是你说的那些话。”

“什么话?”摩根吓出一身冷汗,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公开那些资料吧,如果这意味着毁掉我的话——我敢保证,这是你最后一次敲诈别人!’”警官回答,“你说过这话吗,摩根?”

这位律师难以置信地盯着奎因父子,然后仰头大笑。“天哪!”他喘了口气,“这就是我说的‘威胁’?警官,我的意思是,万一我无法满足他的无赖要求,他要公布那些文件的话,我就到警局自首,并把他一起拖下水。这就是我的意思!她居然以为我是在威胁他的性命——”他歇斯底里地擦拭眼睛。

埃勒里笑笑,用手指示意服务员过来。他付了账,然后点燃一支烟,乜斜着看着父亲。奎因同情、茫然地盯着摩根。

“很好,摩根先生。”警官站起身,向后推开椅子,“我们想知道的就是这些。”他彬彬有礼地侧过身,让那位失魂落魄、仍在颤抖的律师先行,朝衣帽室走去。

当奎因父子从百老汇沿着四十七街散步时,罗马剧院前的人行道挤得水泄不通。人潮汹涌,只好画警戒线维持秩序。整条狭窄通道的交通都陷于瘫痪。遮檐下强劲的灯光闪着剧名《枪战》,小一点的灯照射着说明文字:主演——詹姆斯·皮尔,伊芙·埃利斯,全明星助演阵容。男男女女用胳膊肘疯狂地挤开乱哄哄的人群;警察声嘶力竭地叫喊,让人们拿出戏票来,方可越过警戒线。

警官亮出徽章,他和埃勒里与拥挤的观众一道被推推搡搡地挤进了剧院的小门廊。售票处旁边站着潘泽尔经理,他那拉丁美洲人的面孔上堆满了笑容;他彬彬有礼、态度坚定,同时又透着威严,正帮排着长队、手持现金的顾客加快从售票处到检票处的速度。可敬的看门人满头大汗,站在一旁,脸上尽是不知所措的表情。收银员卖力地工作着。哈里·尼尔森被挤至角落,正和三个显然是记者模样的年轻人热切地交谈。

潘泽尔一眼看到奎因父子,赶忙上前打招呼。看到警官高傲的姿态时,他犹豫了,心知肚明地点点头,回到收银窗口。埃勒里老老实实排着队,从售票处取得两张预留的票。他们夹在你推我搡的人群中,走进了正厅前排。

当埃勒里递给玛吉·奥康内尔两张清楚标着LL32左和LL30左的票时,她吃惊地后退了一步。她笨拙地接过门票,略为惊恐地瞥了警官一眼,后者笑了笑。她领着他们穿过厚地毯,走到最左侧的过道,默默地指着最后一排最后两个座位,便赶忙离开了。两人坐下,把帽子挂在座位下的金属架上,舒适地向后靠,完全像是两个追求享乐的人,期待着晚上充满暴力和血腥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