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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伯·思里夫特拿出了一份一页纸的协议,我看都没看就签上了“卡特·罗斯”的大名。然后,我就把钱给了他。也许这真的只是浪费钱,也许得不到任何有用的结果。但是,我依然感到十分安慰。因为这让我觉得自己起码做了点儿事情,爱玛仿佛也离我更近了一些。

为此,花多少钱我都心甘情愿。

我开车返回诺福克市中心。此刻正值午饭时间,交通有些繁忙,我的车被堵在了路上,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艾莉森打来的电话。我们周二晚上通过一次电话,当时我告诉她我要在家过夜,后来周三下午又通过一次电话,她说她要继续在妈妈家过夜。两次的通话时间都不长。

“喂。”我说。

“喂。你现在是自己一个人吗?有空吗?”

听起来,她好像在外面,应该是在马路旁边。为了盖过环境的噪声,她的说话声音很大,我估计那噪声应该是由于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

“嗯,我刚结束午休。”我说。从某种程度来讲,这的确是实话。

“我和萨姆刚才回了一趟家,大门上插着一张警察的名片。”

“警察?”我重复道。

“格洛斯特郡警察局的一名警察。他在名片上留言说:‘请给我回电。’”

“噢,天哪!”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一时想不出该作何反应。

“为什么会有警察的名片?出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我说。

我真的不知道。是因为雅各布斯议员设法令人逮捕我吗?或是因为姐夫在我家开枪伤了人?还是跟爱玛有关?很难讲到底是哪桩事先找上门来了。

“你能不能给这个人回电话?”艾莉森说,“我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

“当然,我来打。”我说。

我将车停在路边,艾莉森把名片上的联系方式给我念了一遍,这个人叫哈罗德·加利,是格洛斯特郡警察局的侦缉警长。最后,艾莉森说她要去妈妈家,然后便挂断了电话。还有一点她没有说,但我们两个都心知肚明。绑匪给我们的指示非常清楚:不要轻举妄动,务必保持沉默。

我们知道,绑匪正监视着我们家。

当看到哈罗德·加利警长把名片塞进我们家门缝时,他们会作何感想?就算这位警长开的不是警车,穿的不是警服,绑匪肯定也能猜测出他究竟是谁。警察要伪装成一般人,并没有那么容易。

我拨通了哈罗德·加利的电话,响了两声之后,我听到一个吐字清晰的声音传来:“喂,我是加利警长。”

“您好,加利警长。我是斯科特·桑普森法官。您是不是在我家门口留了张名片?”在自报家门时,我犹豫了一下,思索着要不要加上“法官”二字。不过,最后我还是决定要尽量运用手中的筹码。

“噢,您好,法官阁下。感谢您回电。”他说。

“应该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您在家吗?我能不能到您家去打扰一下?十分钟到十五分钟就行。”

“不在。”我说,“我在上班,是我妻子告诉我说您留了名片让我回电。”

“噢,明白了。那今晚行吗?”

“请问您有什么事?”

“呃,其实也没什么。职责所在,有点事情需要调查。”

“所以究竟是什么事?”

“我还是想当面亲自跟您讲。”他说,“花不了多少时间的。您今晚下班后能给我十分钟时间吗?”

“我们今晚已经有安排了。”

“那明早怎么样?明天我六点就开始工作,我可以在您出发上班之前先赶到您家里。”

“最好还是不要。”我说,“请问,您究竟要做什么?”

他顿了顿,然后说:“法官阁下,恐怕我要搜查您的住所了。”

“原因呢?”

我听到他叹了一口气。

“我……我不能讲,阁下。”

“好吧,那我也不能让您搜查我的住所。”

“法官阁下,我对此感到非常抱歉,真的。如果您能配合的话,事情会容易许多。”

“恕难从命。”

他又顿了一下,说:“如有必要,我会申请搜查令的。”

即便我身为法官,也无法挑战搜查令的权威。警察局只要有合理的依据,就能申请搜查令。所谓合理的依据,就是指因合乎情理的理由而相信有犯罪案件发生。因此,申请搜查令的门槛是很低的。萨姆一心相信圣诞老人今年会顺着烟囱蹦下来,而警察有时比一个六岁的孩子还容易轻信。

“那看来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我重新开车上路后,给史密斯夫人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觉得不太舒服,下午就不去法院了。加利一定会申请到搜查令的,当务之急是赶在他到达之前回家。我必须要给绑匪传递消息。

我把车开得飞快,远远超过了道路限速。我在脑海中编了个司法紧急情况的故事,如果有警察令我停车,我就能以此为借口蒙混过关。赶到“河畔农场”后,我立刻直奔家中放工艺美术用具的柜子,寻找能派上用场的东西:几张大号的海报用纸,一支粗头的黑色马克笔。这支笔写的字非常清晰,从远处也能看到。我用马克笔在一张纸上写下:我们保持沉默了。然后,又在另一张纸上写下:他们有搜查令,我们无能为力。

这样做也许用处不大,但我还是想尽量清楚地表明加利警长是不请自来的。同样的内容我又写了三份,然后用胶带把它们分别贴在了房子的四面。

完成这项任务之后,我便来到了前院,查看是否有残留的证据需要我清理。三天前,博比·罗还血流不止地躺在这片草地上,如今这里却痕迹全无。既没有血迹,也没有松叶堆积异常的地方。我仔细检查之后,确信没有问题,于是便站在房前的门廊上等待警察的到来。我的胃里很不舒服,恶心作呕的感觉阵阵袭来。

我想起了爱玛,想起了她的手指。

[1] 赫伯(Herb):赫伯特(Herbert)的简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