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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走了枪柄和子弹,其中枪柄主要是塑料制成的。这两样东西在X光检测仪下都会显得非常可疑,因此我将它们塞进了法官袍下的裤子兜里。

“好,”我说,“这下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我们挽着手朝员工通道走去,看起来就只是一位尊贵的联邦法官带着可爱的夫人一起散步。我为她打开门,咧着嘴殷勤地笑了一下,恨不得露出十八颗牙齿来。

“嘿,本,”我说,“你还记得艾莉森吧。”

“桑普森夫人,很高兴再次见到您。”他说。

无须我提示,艾莉森就完美地履行了一位温柔贤惠的法官夫人应尽的职责。她在本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说:“加德纳先生,感谢你对我们的帮助。我真的很感动。”

本有些不好意思,喃喃地说了几句谦逊的话,艾莉森趁机将手提包放到了X光检测仪的传送带上。她顺利地穿过了金属检测门,没有引起任何动静。我觉得本压根儿就没有看到手提包的X光检测画面,他甚至都没有瞟一眼面前的屏幕。艾莉森让他觉得受宠若惊,他只顾着冲艾莉森笑了。

接下来轮到我了。我靠近金属检测门的时候紧张得不禁屏住了呼吸,幸好它测不出经过的人是否在呼吸。我努力想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仿佛这只是一次普通的例行安检,而我是一个心系大事的正派法官。

可惜,这台机器不买账。

警报大作。

本立即转过头来,他皱起了眉头。这大概是三年来他第一次听到警报响起。艾莉森吓得脸都青了,不过还好本不再注意她。眼看就要大事不妙——本已经拿起了一个黄色的手持探测棒,那是法警用来搜身的。只要扫一下我的口袋,然后说一句“能否请您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那一切就彻底完蛋了。我在西泰德沃特地区监狱的拘留室里可没法给阿波提根案做出判决啊!

我还是跨过了金属检测门,在门的另一边停下脚步,做出一副困惑的样子来。这无疑是我此生最精彩的表演。我故意转了转眼珠,然后掀起了没有放枪的那一侧法官袍,从口袋里拽出了还包在塑料袋里的黄铜钥匙扣。

“哎呀,”我说,“把这个给忘了。”

我拿着塑料袋封口的那一端,在本的面前晃了晃这一大块金属吊坠。同时,我咧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看到本提起金属探测棒,举到了口袋的高度,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然而,他没有靠近我,而是用探测棒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接着微微一笑说:“快走吧。”

我回到内庭时,史蒂夫·波利蒂已经在接待区等我了。

“您好,法官阁下。”当我走进内庭时,他说道。

他伸出了右手,我紧紧地握了握。“很高兴见到你,波利蒂先生。”我说。

“他说您要见他?”史密斯夫人用惊讶的口气说。

“是的,谢谢你,史密斯夫人。波利蒂先生,你先到我的办公室里去坐一坐,怎么样?我很快就来。”

他一言不发地接受了这个提议。我带着艾莉森向杰里米·弗里兰的办公室走去,敲了敲门。

“打扰了,杰里米。”我说。

“噢,你好,艾莉森。”他说,仿佛他早已料到她会出现。

“她得借用你的办公室,单独待一会儿。你介不介意先出去散散步?”

“哎呀,我正好刚想起来我有点儿事情要出去办。”他说。

“谢谢。我知道我不该厚着脸皮再麻烦你了,不过能不能拜托你把手机也借给她?我等会儿需要跟她联系。”

我们能把一支手枪偷偷地带进法院,可是却没法把她的手机带进来。想想真是荒唐至极。

“没问题。”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放在了办公桌上。然后他站起身来,“对了,我不在的时候,千万别给瑟古德喂东西吃,不管它怎么装可怜都别理它。它已经胖得快游不动了。”

“明白。”艾莉森说。

杰里米刚一离开房间,艾莉森便把手提包放到了办公桌上。我关上门,从口袋里拿出枪柄和子弹,把它们放在了她的面前。

“谢啦。”她说。

我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然后便留她一个人忙活,我则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波利蒂坐在我办公桌前的一把椅子上。

“谢谢你来见我。”我说。

“我只是觉得,来一趟说不定能稍微改善改善这倒霉的一天。反正情况也不可能更糟了。”

“情况有那么糟吗?”我说,配合地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您有没有看我的博客?”

作为回应,我立刻在电脑上打开了“理性投机”的页面。

值得赞扬的是,波利蒂准确地报道了听证会的内容,没有掺杂任何个人偏见。在中午的报道中,他如实地反映了自己和其他人所见到的一边倒的局面。但是他也提醒读者,案子的审理还没结束,法官们有时会基于晦涩难懂的法律而给出意料之外的判决。

然而,华尔街却已经行动起来了。今天上午从法庭里冲出去的那伙投资分析师对股票市场的影响力巨大,而一个形单影只的博主,无论拥有多少读者,都无法与之匹敌。“最新资讯!”报道说阿波提根制药公司的股票价格已经上涨了九美元七十四美分,且成交量惊人,势头正旺。显然,股票经纪人正迫不及待地想要从中分一杯羹。

这条最新资讯下方有1270条评论。第一条:“波利蒂你这个人渣!!!我赔得裤子都没了!!!”第二条:“理性投机?理性个屁!你最好别出门,否则老子一拳打得你开花。”诸如此类,等等。

“理性投机”的读者们安全地躲在键盘背后,把恶毒的话语当作硫酸,一股脑儿地泼向先前还被他们歌功颂德的博主。

“哎哟。”我说。

“我之所以没有被解雇,仅仅因为这个网站是我的,”他说,“不过,我倒是正在考虑要自己把自己开了。”

“唉,真是糟糕的一天。”

“谢了。您说有要事?快说吧,我还打算去酒吧喝个痛快、不醉不归呢。”

我向后靠在椅背上,在法官袍下交叠起双腿:“所以说,你的那个线人,他……耍了你,对吗?”

“您把我叫来就是为了嘲笑我?网上已经有不少冷嘲热讽的评论等着我了,您就免了吧。”说着,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等等,等等,”我说,“别着急,先听我说完。我想说的是:你的线人把你害得这么惨,难道你不想以牙还牙吗?”

他重新坐下了:“怎么做?”

“告诉我这个人是谁。”

他倾身向前,将胳膊肘支在椅子的扶手上,用手撑着下巴。我能看出来,他在考虑,而且他已经有些心动了。我继续提高筹码:“我会给你一个案件判决结果的独家新闻。在判决书送交职员办公室之前,我可以让你先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