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喂?”(第2/2页)

老柏眉毛一挑,看他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反正肯定不是不高兴:“现在的年轻人也读世界名著?”

沈戈还绷着脸,“现在的年轻人也上语文课。”

老柏天天被人逢迎,软的吃多了没准就更爱吃硬的。沈戈见识过冯姒的脾气,要是老柏欣赏那种风格的,没准他也能剑走偏锋。

老柏呵呵一笑,和他开起玩笑:“那你有没有一个后悔离开的初恋?”

沈戈的神情霎时委顿下去,藏了伤感。凌笳乐要是知道了肯定要唾弃他了,用这种手段逢迎别人。可他又不全是演的,他一直后悔,要是当时没有离开剧组,是不是就……

老柏收了笑,“哎呦”了一声,有些过意不去地:“还真有啊。”

沈戈诚恳地看向他,“柏爷,有个关于入戏的事想请教您。姒姒姐和我说,入戏的人要等出戏,快的半个月,慢的要几个月……”

他的这场格外有针对性的表演越发冒险,他问老柏:“但是我老是担心有的人入戏太深,即使他觉得自己出戏了,但是那个角色的影子已经印在他的性格里。”

老柏沉着脸静了一会儿,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沈戈心里陡然一松,赌对了。娱乐八卦也不是全无用途,老柏与冯姒的分分合合被他看出些名堂来了。

“表演嘛,先挖掘演员的第一自我,再找第二自我。理论上说第一自我是自己的,第二自我是角色的,演完还能还回去,可实际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事不分大小,对人都有影响,有人摔个跤都能性格大变呢,更何况入戏。你经历过什么,就没法当做没有经历过。”他有些厌烦地总结了一句:“所以说演员这个行当讨厌得很。”

有更知情的,劝他:“我看是你太较真,四丫头喜欢拍戏,你非得逼她拍戏和你选一个,怎么跟那种,什么妈和老婆一起掉水里……”

“去你的!”老柏笑着踹他,“那能一样吗?你是没跟演员过过日子,不懂。她入戏的时候,拍的那些跟别的男的的爱情戏,你觉得是真的是假的?她拍完戏以后带着角色的性格回来了,看你那眼神和以前一点儿都不一样,你觉得是真的是假的?你连这个人现在是真的假的都分不清,你怎么跟她过日子?”

他从别人那里找不到认同,便问沈戈:“你说呢?感情的事不较真行吗?”

沈戈没有顺着他的话附和,他说:“柏爷您是知道对方心里有您,才较这个真,要是不知道对方到底怎么想的,您就不较这个真了。”

老柏略一错愕,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伸长胳膊在沈戈肩上热情地拍了拍,“你是说的凌笳乐吧?”

沈戈本来跟着他一起笑,一听见那名字,脸上瞬时僵住了。

老柏对他颇有几分同病相怜,“也就你能理解我。凌笳乐啊,这个演员我真挺欣赏的,说句公道话,这部戏里他演得比你好,他是完全投入进去了。” 他颇为同情地在沈戈肩上又拍了两下,“等有时间了,给你看看王序后面拍的江路。他知道张松走了以后,那神态,简直了,没法形容……听他们说你是为了拍《无色天》先离了组?这么一说还真是个于连啊!”

沈戈完全不能动弹了,甚至疑心老柏把他刚才那点儿心机都看穿了,故意用刀尖戳他心肺。

旁人问:“你俩打什么哑谜呢?”

老柏嗤他:“跟你说你也听不懂。”他拿起酒,亲自给沈戈斟了一杯。

他们这些人都和高度数的白酒,连蒋老板都有些应付不来。沈戈端起酒杯,恭敬地在老柏杯沿下方碰了碰,一饮而尽,白酒滚过食道,从喉咙辣进心口。

酒局散得不算晚,但喝得实在是多。蒋老板喝高了,路都走不好了,得要沈戈架着,可嘴里依然兴奋,直嚷嚷:“去大门,直接去大门,我有人接!”又兴奋地拍沈戈:“可真有你的!”沈戈真把老柏给笼络住了,他们中城算是又多了一棵大树。

他扶着蒋老板去了酒店大门,心想这要是让记者拍到了,又有的写了。

幸好这酒店门口管理得好,没闲杂人,接蒋老板的人就在门廊上等着,是宋城,戴着个大耳机,骑着辆大摩托。

宋城从他手里把蒋老板接过去,沈戈想同他寒暄,被回以冷脸,不过还是说了声“谢谢”,倒是挺有礼貌。

沈戈不明就里,也谈不上生气。自打看见“江路”,他的情绪就已经满了,老柏也好,宋城也好,谁都没法让他生气了。

宋城给蒋老板戴上头盔,让他抬着下巴给他扣卡扣时,沈戈又开始想凌笳乐了。

宋城给蒋老板戴好头盔,让他坐好,又问了两句,确定他还没醉到连坐都坐不稳的程度,自己便也跨上车。

临出发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对沈戈说了一句:“凌笳乐这人挺好的。”

沈戈愕然。

宋城带着蒋老板绝尘而去,在城市里骑摩托总是比私家车显得更酷一些。

沈戈目送着他们灵活地闪进夜晚的车流,转眼就不见了踪影,想起自己曾经骑着电动车带着凌笳乐,也曾经骑着二八大杠带着凌笳乐。

这样一掂量,更觉得他们在戏里待得太久了。在剧组的时候不觉得,每一天都很真,可是一旦出来了,再回头看,每一天都像梦一样,混乱,美好。

应该问一下宋城摩托车驾照怎么考。摩托车比电动车好,可以光明正大地带人。

沈戈意识到自己也喝多了,但还是拿出手机来,想搜一搜摩托车驾照的事。

他就是在这时看到手机上的来电的,还在闪着,来电人:乐乐。

酒精让他迟钝,瞪了半晌才想起来得接通。

“喂!”还是晚了一步,电话那头已经挂断了。

他心急如焚,眼眶都泛红了,立刻打回去。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通了,“喂?……”迟疑的,试探的,低哑的声音。

沈戈眼里一热,竟是真的濡湿了,他双手捧着电话,轻轻地:“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