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挣扎(第3/4页)

凌笳乐忽然激动起来,他一直在找机会向沈戈解释自己之前那句话,因为过于急切,使得他的语气显得十分突兀:“我也这么觉得!你回到剧组还得再入一次戏……”所以不该来。

凌笳乐惊喜地认为沈戈应该是听懂了,因为他停下手里的活,转过身子看向自己。凌笳乐心生感激,感激沈戈不再为自己那句话感到难过。

“我现在拍戏不觉得那么累了,状态来得很快。”沈戈看了他一会儿,才回答道。

璇姐从他话里听出有意思的东西,“‘现在’拍戏不累?那肯定是因为你之前累过,帮你开窍了。”她又搅了搅锅里的米,已经有些黏稠了,“想当好演员,要么在戏里累一次,要么在生活里累一次,必须得忘情一回。”她想起自己以前听来的笑话,“有人就总结说,要么拍一部撕心裂肺的戏,要么谈一次撕心裂肺的恋爱,都能帮人打开自己。”

凌笳乐和沈戈都没意识到自己在看着对方。

沈戈先反应过来,“蒸蛋差不多了吧?”

凌笳乐忙打开锅盖,立刻被腾起来的热气烫得眼睛一疼。

沈戈扭过头把羊排推进烤箱里,“这笑话我也听过,演员如何找到第一自我……”他调好温度,定好时间,算是豁出去了,“那两件事我都经历过。”

璇姐意外地看他一眼,正要说什么,看见他朝凌笳乐走去,忽然又忘了刚刚随口要说的话。

沈戈走到凌笳乐那边,从他头顶上方的柜子里翻出两瓶调料。

凌笳乐失神地看着他,目送他转身离开。

沈戈回到璇姐旁边,问道:“璇姐后来怎么不拍戏了?”

璇姐开玩笑似的说:“年纪大了,活得太明白,演不了了。”但她又好像不是在开玩笑,“你看那些顶尖的演员,都是带着点儿天真的,演过好多戏,可是还是有那种纯真,某些地方还跟小孩儿似的。我是经历过巅峰的,现在走了下坡路,自己接受不了那种落差,干脆就不演。这方面我就特别佩服冯姒,她到现在还考虑那些问题呢,对不对啊,值不值啊,后悔不后悔啊……演戏不能愚蠢,但是需要一点儿无知。”

沈戈怔了怔,笑道:“姒姒姐听了会不会生气?”

璇姐爽快地一摆手,“不会,她知道我夸她呢。”

凌笳乐干脆听得入了迷,他是对璇姐说的另一种状态心生向往,痴痴地问:“人真能活到那种境界吗?能永远分清对错,不做让自己以后后悔的事……”

璇姐愣了一下,忽然大笑起来,对沈戈说:“你看,这就是我说的那种纯真,天生的,别人装都装不出来。”

沈戈连附和着笑都笑不出来了,心想两人这是打什么哑谜呢。他用勺子把意面酱从瓶子里刮出来,发出刺耳的声音,又停下,“我倒觉得,要是已经怀疑自己会后悔,那就一定会后悔。”

璇姐看看两人,及时终止了这个话题:“这就是大话题了,聊不完的。沈戈要做意面吗?我给你煮面条……”

他们做的东西都简单,但摆出来还挺显丰盛,烤羊排、海鲜粥、意面,和虾仁蛋羹……沈戈怕热,守着烤箱和炉灶忙活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

这边夜晚来得早,太阳一落山就开始冷,别人都穿上外套,见沈戈穿着短袖还热乎乎的样子,纷纷笑他火力壮,都猜他是北方人。

“我是南方人,但确实怕热。”沈戈笑着说道。

“哎呦,那你岂不是很惨,南方的夏天那么长!”

沈戈恍惚了一下,是有那么个夏天,从五月份开始,到十月份结束,真是长,但并不难熬。

他有些仓皇地站起身,“我去洗个澡吧。”但这似乎又是个失误。

这个度假房的浴室都在卧室里,璇姐和小莎都是女的,似乎只有去凌笳乐房间洗澡最合适。

他还得向凌笳乐借件贴身的上衣,因为范先生他们的行李都在另一个房子里。

两人一起上了楼,在摄像头的监视下,凌笳乐飞快地找出自己最宽松的上衣递给他。

沈戈拿在手里摩挲了一下,料子很轻柔,穿上一定舒服。但是凌笳乐以前不喜欢这么素的颜色,亚麻的材料,近乎白色,他以前喜欢那种浮夸的、招摇的样式,这种素净的白,更像是江路。

他洗完澡,换上凌笳乐的衣服。凌笳乐给他挑的衣服很合适,宽松的样式被他穿得只是稍微有些紧绷,但不难看。浴室里没有摄像头,他用手指拂过摆在洗手台上的护肤品……凌笳乐换了个牌子用,可沈戈还在用他当时推荐给他的那套……两人的电动牙刷依然是一样的,只是颜色不同而已。

他以为凌笳乐的房间会很乱,然而并没有,如果说卧室还在顾忌摄像头,那浴室里这些摆放整齐的东西怎么解释?

唯一的解释就是,凌笳乐在这一年中有了很大的变化。沈戈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终于承认了这个事实。

吃完饭,沈戈开着他租来的车送范先生他们回自己的住处,回来时是凌笳乐给他开的门。

“几点的飞机?”凌笳乐抓着门把手问道,他也洗过澡了,头发微微潮湿,往下耷拉着。

沈戈走到屋里,没有换鞋,在安静的客厅环视一周,“璇姐她们睡了?”

“嗯。”

沈戈握住另一只手腕,轻轻转了两圈,回首对凌笳乐说:“那我现在就走吧。”

凌笳乐产生一种类似缺氧的晕眩,心里的话脱口而出:“我送你!”

沈戈短促地笑了一下,“那你自己怎么回来?”

凌笳乐语塞了,想了想才道:“我打车。”

沈戈有些受不了了,转头往客厅走,去找自己的行李箱,嘴里说着:“逗你的,不用送。就在卢森堡机场,很近。”

他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越过凌笳乐,拽开门走出去。

夜里的街道寂静无声,行李箱的轮子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动,身后却没有相应地响起关门声。

沈戈拎着箱子一步两级地迈下台阶,他从租车行租来的车就停在门口的街边。

凌笳乐从屋里奔出来,脚上的鞋只是踩进去,还没有来得及系鞋带,这时大门才“哐”的一声合上。

沈戈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压上后备箱的门,终于看向凌笳乐,视线从他没穿好鞋的光脚背移上他惶惶的脸:“你真要送我?”

凌笳乐没有穿外套,冻得两手抱住自己,在昏黄的路灯下冲他点头。

沈戈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凌笳乐立刻坐了进去,倒像是怕他反悔似的。

“不怕节目组把这段剪进去?”沈戈一边打火一边问道。

凌笳乐还是那个抱着自己的姿势,茫然地望着前方。

“后悔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