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神秘之屋

在黝黑的意大利佬不情愿的带领下,德罗米欧开着林肯轿车离开主路,闪进艾文顿和泰里镇之间的一条窄路。这条小路其实是碎石铺的,两旁都是低垂的树枝。他们忽然从一个枯燥的水泥世界投入了凉爽的野外。小鸟、昆虫在他们头顶拨动着树叶,四下没有人烟,小路蜿蜒回旋,穿越于绿林间。

“确定就是这里?”萨姆急躁地问。

韦拉谨慎地点头。“应该没错。”

他们好像在穿越无尽的森林,大家沉默无语,脸色苍白。终于要看见阿莱斯博士了!过去数星期的迷惑好像就要一扫而空。他们紧张地看着窗外的树木飞驰而过。

绿叶渐渐消失,他们又来到另一条小径上——离开主路一英里后碰到的第一个出口。这条小径是车道,像蛇一般岔往左边,穿过灰扑扑的矮树丛,通往约一百五十英尺外似有房子的地方。从林隙间,可以看见耸起的屋顶到处破破烂烂的。

“停在这里。”韦拉说,“就是这里了。现在我可以——”

“你给我坐好。”巡官狠狠瞪他一眼,然后对德罗米欧说,“别紧张,老兄。”他吩咐德罗米欧小心,后者正要把车停好,“我们不要吓跑任何人。大家安静点儿。”

德罗米欧好像手捧羽毛似的操纵着方向盘,把车头插进旁边狭窄的巷道。车子轻轻地向前爬行,巷道宽敞了一些,接着是一小块空地,眼前出现了一栋破旧的房子,仿佛历经风吹雨打,原来白色的油漆现在已经是一片肮脏的灰黄。漆鳞卷翘,使得整栋建筑有如剥了皮的马铃薯。房子前面有个很小的门廊,木制的阶梯塌落凹陷。门户倒是很结实,所有窗户的护窗板都紧紧关上了。屋旁的树枝轻擦着墙壁。屋子左边倚着一个老旧的木棚,离木棚不到十英尺的地方有处摇摇欲坠的房舍,显然是一间车库,两扇门都是关着的。从屋子和车库里伸出的电话线和电缆神秘地延伸到野外。

“真是美丽的废墟啊!”佩辛斯赞叹道。

“嘘!”巡官生气地说,“好了,德罗米欧。其他人留在这里守着。乔,我去探路时,别打什么歪主意。如果你肯合作,我保证你不用受罪。”

他很快爬出车子,穿过空地,登上门廊,尽管身体笨重,动作竟然出奇的轻盈。门上的油漆虽然和墙上的差不多,那到底还是结实的木板。门边有一个小电铃。他没碰电铃,想从窗户往里看,可是密实的护窗板不容他如此试探。他轻轻走下阶梯,消失在房子左边。三分钟后,他从右边出现了,摇摇头。

“该死,好像是所废弃的房子。好,看看吧!”他大步走到门廊上,用力按下电铃。

一瞬间——快速得好像他一定在通过某个孔隙偷窥——一个人打开门走出来。门一打开,上面就有铃铛响起。古老的玩意儿挂在门上方,只要门稍微一动,铃铛上方的弹簧就会发颤弹跳。这个人身材高大,老态龙钟,苍白的脸上布满皱纹。他浑浊的灰眼睛在巡官身上稍事停留,便看向阳光下的大车,然后又看回来。

“先生,有事吗?”他的声音有些尖厉,“我可以效力吗?”

“这房子是阿莱斯博士的吗?”

老人热切地点头,显得有些高兴。他微笑着搔搔头。“噢,是呀,先生。你有他的消息了?我开始担心——”

“啊,原来如此。等一下,”巡官走到门廊边缘,“你们最好都上来吧!”他的语气苦涩,“看来我们得等很长时间了。”

憔悴的老人带着他们穿过狭窄的走廊,来到小小的客厅。房子内部很阴凉。客厅里的家具全都旧得发亮,老地毯,老壁画。一股好像灵堂才有的酸气扑鼻而来。老人忙着打开护窗板和窗帘,房间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寒酸、更令人厌恶。

巡官冷冷地说:“首先,我们想知道你是谁?”

老人开心地笑着说:“先生,我叫马克斯威尔,替阿莱斯博士照顾房子,什么杂活儿都做——烧饭,打扫,砍柴,到泰里镇买东西。”

“打杂的?你是唯一的用人?”

“是的,先生。”

“你说阿莱斯博士不在家?”

马克斯威尔的笑容变成警戒之色。“我以为——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们会有他的消息,先生。”

佩辛斯叹息着说:“又泡汤了。该死!雷恩先生,您说得对,他一定出事了。”

“嘘,佩蒂,”她父亲说,“马克斯威尔,我们要打听点儿消息,一定要找到你的主人。他什么时候——”

马克斯威尔浑浊的眼睛里尽是疑窦。“你们是谁?”

巡官很快拿出闪闪发亮的证件,这是他的旧证件,退休时没有交回去,他碰到这种场合就用来展示权威。马克斯威尔投降了:“警察!”

“请你回答我的问题。”萨姆语气严厉,“阿莱斯博士上次什么时候在家?”

“我很高兴你来了,先生。”马克斯威尔喃喃地说,“我很担心,不知道怎么办。阿莱斯博士常常出门,可是这是他第一次出去这么久。”

“好,快说,他离家到底多久了?”

“我想想看。今天是六月二十二日。噢,已经三个多星期了,先生。那是五月二十七日……对了,先生,五月二十七日星期一,阿莱斯博士那天出的门。”

“博物馆出怪事的那天。”萨姆低声说。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韦拉叫道。

雷恩先生粗略看了一下客厅,马克斯威尔焦急地看着他。他缓缓地说:“这样吧,马克斯威尔,你何不告诉我们,五月二十七日当天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看这故事会很有趣。”

“嗯,阿莱斯博士一早就出去了,先生,一直到下午很晚才回来,快要到晚上了。他——”

“他看起来怎么样?”罗威好奇地问,“很兴奋?”

“对啦,先生!很兴奋。他平常是个很冷淡的人,从来不表现任何——任何感情……先生,你明白我的意思。”

“他回来时,还带着东西?”罗威的眼睛发亮。

“是的,先生。看起来像一本书。可是早上他是拿着同一本书走的,所以——”

“你怎么知道是同一本书?”

马克斯威尔搔搔下巴。“噢,看起来都一样。”

老绅士轻轻地说:“这都对了。他星期一早上带着一六〇六年的贾格尔出门,回来时带着不列颠的一五九九年的贾格尔,把一六〇六年的留在那里。嗯……继续说,马克斯威尔,后来呢?”

“后来,先生,阿莱斯博士出门前告诉我:‘马克斯威尔,今天晚上我不需要你,你可以回家去。’所以我把他的晚餐都准备好,就走了——沿着巷子走到公路上,坐巴士回泰里镇。我住在泰里镇,那儿有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