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谜样的乐谱

警察果然了不起。当我们脑中还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时,他们就已经发现了那么多线索,果真不可小看。

他们竟然能够发现前往D大楼饭店的不是原樱,而是她的替身——相良千惠子,这个发现真是令人意外。所谓的晴天霹雳,指的正是我现在的心情。换句话说,我当天晚上着急地到处寻找的人不是原樱,而是相良千惠子?搞什么鬼!

“相良小姐,你应该很清楚这件事情对于这起命案具有多么重大的意义吧?”

浅原警部隔着桌子伸长了脖子,认真地观察相良的表情。

“嗯……”

就在相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说的时候,她却突然又变得神经质起来,好像要把手帕扭断似地用力揉着。一群人的视线目不转睛地盯着相良瞧,一动也不动。在让人紧张到几乎喘不过起来的气氛之下,警部和相良之间的一问一答持续进行。

“按照你刚才所说,假使那天晚上原樱女士没来大阪,中途就折返东京了,那么这起案件可是会变得完全不一样了。该不会是你……”

“不,你的说法并不正确。”

“不正确?”   棒槌学堂·出品

“那天晚上,老师应该还是来大阪了。我们是那么说好的。”

“相良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能否请你原原本本地说明一下当时的情形,为什么原樱女士会中途折返东京?你又为什么要当她的替身?看情形,也许我们得改变调查的方向也说不定。希望你能将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相良不断地揉着手帕,过了良久才以一种字字思考的缓慢语气说出事情的经过。

“这件事情你们警方迟早会知道,或许我早点说出来也好。不过,昨天发生的那件事未免太过意外,让我整个人慌了手脚,才会来不及说出口。老师和我原本要搭十九号上午十点开往神户的火车西下,这是原本就预定的行程,所以师丈原聪一郎先生、男高音小野先生,还有助理雨宫都来到东京车站为我们送行,当时小野先生送了老师一束玫瑰花。在发车之前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等到火车发动不久,老师突然变得心神不宁,对我说:‘我有件事情非办不可,要到品川去一趟,你自己一个人先去大阪……’我听了大吃一惊,但老师不理会我,继续说道:‘这件事应该马上就可以办妥,我会搭下一班火车,今天晚上到大阪。’我想各位应该知道,继十点的火车之后还有一班十一点十五分出发的火车,只要搭上那班车,就可以在当天晚上九点八分抵达大阪。老师说她会搭这班车追上来……。然后老师又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说:‘可是大家都知道我会搭这班火车到大阪去,我想经纪人土屋先生一定也会等我,要是我晚一小时到的话,大家一定会觉得很奇怪。我知道这么要求你很过分,可是只要一个小时就好,麻烦你暂时当我的替身。’”

一群人屏气凝神,悄然无声地侧耳倾听相良的一字一句。“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想必就是用于形容这种时候。在这种鸦雀无声的气氛之下,相良又继续说了下去。

“当时老师说:‘我和你不论是身材、相貌都很神似。而且我们穿着同样的外套,要是再在脸上罩上一层面纱,我相信应该能够暂时瞒过众人的耳目。你就代替我去D大楼饭店,只要让他们以为我搭八点的火车到大阪就行了,之后你只要随便找个借口外出,一个小时之后,我就会假装刚从外面回到饭店的样子……’老师说话的神情非常认真,该怎么说呢,她眼角泛泪的神情实在让我难以拒绝,我只好答应了。老师还说:‘比较麻烦的是饭店住宿单上的签名和土屋先生。住宿单就说你手指受伤,暂时拖延一下时间,之后我再自己去签。至于土屋先生,我想他一定会到大阪车站来接我,你要设法甩开他,早一步抵达饭店,然后在土屋先生赶过来之前外出就没问题了。有任何状况就麻烦你随机应变。总而言之,只要暂时不让任何人知道我从这里折回品川去就行了。你千万不能被人看破啊,这对我可是生死攸关的事……’”

“生死攸关的事……?原老师是那么说的吗?”

“是的。老师她确实那么说了。而且她不光是嘴巴上这么说,当时老师的表情、说话语调,好像都在害怕着什么……”

“等等!”

浅原警部制止相良继续说下去,把脸转向聪一郎先生,说道:

“原先生,我想要请教您,最近有没有什么让夫人感到受威胁令她害怕的事情?”

“这个嘛……我完全没概念。”

聪一郎先生挑起眉毛,神色微愠。

“这么说吧,我们之间相处的态度是井水不犯河水,她过她的、我过我的。我们平常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型态……。不过,要是发生那么严重的问题,她就算不跟我商量,光看她的神色,我应该也能从中窥知一二。但是我这次真的完全没有个底。”

“其他人知不知道这件事?”

一群人手足无措地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看得出来警部并不期待会有人知道,所以也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而是再度转向相良。

“不好意思,打断你的话。那么请你继续说下去。”

“嗯,大概就是刚才我说的那样了。我们急急忙忙地将我刚才说的部分推演了一遍,老师就在品川下车了。于是我拿着老师交给我的行李箱……,但花束是老师自己带走了。当我抵达大阪的时候,幸好没有在车站看到土屋先生,便雇了一辆车前往D大楼饭店,顺利地住进土屋先生事先帮老师订好的房间。休息了五分钟左右,我担心要是土屋先生来了发现我假扮老师,事情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于是没待多久,我就从饭店前往天下茶屋的亲戚家。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要是我昨天讲出来就好了,可是昨天真的慌了手脚,我以为只要老师晚一班车赶来,应该不会造成什么大问题才是……”

相良说出憋在心里的话之后,看来总算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不过,她还是忧心地看着警部。警部接着又问:

“根据你刚才的说法,原樱女士在上车之前并无异状,是吗?”

“是的。”

“所以她是上了火车之后,才突然变得心神不宁的吗?”

“嗯……这个嘛……”

“是?还是不是?”

“嗯,那个……,我现在回想起来,老师在上车之前,还在月台上的时候就有点不对劲了。当时出了一点小问题,从那时起老师就有点心神不宁的。”

“出了一点小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