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形犯罪(第3/7页)

我把他们送到门口时,意外发现门边的墙上有几个圆形的黑色斑点,看形状像是喷溅上去的。我用一只手扶着这面墙,手掌正好遮挡在这几个污点的位置。

“抱歉,打扰了你的工作。再见。”

没有尸体,没有血迹,也没有凶手,警察愉快地完成了这次出勤,与我告别。

“希望不用再见了。”我回答道。

关上门,我立刻移开手掌,露出墙上那几个并不显眼的血污,刚才我就知道它是什么了。

又一个问号冒了出来,这些血会是谁的?

一下子很难找到答案,待会儿再清除它们吧。当下我先要处理小畅的尸体,未被警察搜查到的尸体依然还在家里。

我返回小畅的床边,拉开上衣的拉链,露出前胸的金属外壳,外壳上还有几道车祸时被搅拌车拖行摩擦的痕迹。我亲手打开了胸前两片护甲,小畅的尸体如婴儿般蜷缩在我体内,可惜我的胸腔不是子宫。我轻轻放下小畅,毫无生命迹象的躯体。

M1型机器人没有人类的内脏,整个身躯部分主要用作储藏功能,机器人警察在肚子里装了复印机,而我则在情急之下装了我的小主人。

大脑中有个无法抗拒的命令,迫使我尽快处理小畅的尸体,虽然我还没有弄清小畅被害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绝不能让人发现这具尸体,包括随时可能回来的女主人,以及下午下班回家的主人。

想定了计划,我走进了厨房。

3

机器人第二法则:除非违背第一法则,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类的命令。

用来判断死亡时间的依据,通常是死后尸体皮肤表面出现的尸斑、尸体的僵硬程度、尸体的温度、角膜的浑浊程度,以及胃中残留物的鉴定。这些数据都存储在我的原始数据库里,要制造出不在场证明,就必须想办法改变这些法医所信赖的判定死亡时间的依据。

我制订了全面应对的方案:对于尸斑,我打算不停移动和变换尸体的姿势,经过几个小时后,尸体的皮肤上便会产生更多新的尸斑,尸斑需要二十四小时才会固定下来,这个方法会让人分不清新老尸斑。尸僵和尸温的问题用电热毯来解决,尸僵会随着温度的提高而消失,尸体的变化程度会随之发生变化,电热毯的发明可谓是一项创举。尸温判断的另一个关键,是直肠的温度,我卷起了电热毯的一只角,包上了保鲜袋,塞入了小畅的直肠内。

虽然有违伦理,但为达目的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况且与之后所要做的事情比较起来,这只是小菜一碟而已。

我在厨房里烹饪了一份早餐,都是中式的餐点,这一点至关重要。中餐比较花时间,烧饭的空隙我会回到小畅的房间翻动尸体。

一个小时后,早餐大功告成。当然这份早餐不是用来吃的,我用搅拌机将一部分食物打碎,弄成牙齿咀嚼吞咽后流质的状态,再裹上一层猪油,将食物搓揉成一个个小圆球,放入冰箱的冷冻柜里。

在等待小圆球凝结的时候,我把没有搅拌粉碎的早餐,摆成了残羹剩饭的样子,放进了厨房的水池里。再找来一根空心的皮管,是主人以前养鱼时用来从鱼缸里引流脏水的,我将它里里外外清洗干净,皮管变得光溜溜的,我挂起它将水沥干。

冷冻柜里的小圆球也差不多达到理想状态了,流质的食物经过冷冻,变成固态,拿在手里也不易破碎。这些小圆球和皮管,就是我伪造胃中残留物的工具了。

首先,将尸体的脑袋后仰,尽量让嘴、食道、胃处于一直线,慢慢从嘴里插入皮管,皮管光滑柔软的表面,不易擦伤食道的内壁,以免法医在解剖时露出马脚。差不多皮管到达胃部时,就将那些小圆球塞入皮管中心的空隙,让它们一粒粒滑进尸体的胃部,最后抽回皮管,不留痕迹地将“早餐”送进了小畅的肚子里。

接下去的步骤有些神奇,被电热毯包裹着的尸体不断升温,胃部的小圆球开始发热,那些起到凝结作用的猪油渐渐融化,要不了多久,那些经过加工的食物就如同消化物一样留在了尸体的胃里。

这就是早餐必须是中式的原因。要是在胃里同时发现了猪油和西餐,一定是件非常可疑的事情吧。

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难题,对于已经混浊发白的角膜,我实在想不出高明的对策,只剩下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如果不能伪装,索性让其无从辨认。

我只要稍一用力,小畅的眼睛就会永远消失,取而代之的会是两个血淋淋的窟窿。手里锋利的剪刀闪着冷冷的光,我的手没有丝毫的颤抖,可注视着小畅的眼睛,即使对她做了刚才那样过分的事情,我仍然没有办法落下手中的剪刀。

“你不是人类,你只是一个冷血的机器人。”我一遍遍告诫着自己。

这双用来保护主人一家的手,真的要用来干这样的事情吗?

“以后我就是你的公主,封你为我的骑士。”小畅曾经这样告诉我,还在我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作为我加官晋爵的奖励。

那天是情人节,同学们自发组织了一场舞会,放学回家换衣服的小畅被主人反锁在了自己屋子里。

“不许去舞会,家里已经有一个女人夜不归宿还不够吗?”主人的态度毫无商量的余地,他讨厌男男女女挤在一起的那种场合。

“你教训孩子扯我头上来干吗?”杨茜对丈夫的指桑骂槐提出抗议。

“孩子心野了,你也不管管。”主人索性就冲着妻子撒起气来。

“不是我晚上去挣点钱,养得起孩子吗?”

就这样,又激起了一场骂战。

可我知道,为今天的情人节小畅一个星期前就做了准备,她偷偷做好了爱心巧克力,正是为了在情人节舞会上送给她心爱的那位男生。

隔着房门,我听见小畅伤心的抽泣声,她趴在那身粉红色的公主裙上,从未如此伤心过。

我跑下了楼,绕到小畅卧室窗户的正下方,站在一片低矮的绿化带中,抬头望着小畅房间的窗口。

还好不算太高,只是三楼,可以借助从屋顶延伸下来的那根排水管,让我爬到小畅的窗边。但实践总比想象难得多,我从半空中掉落了好几次,每次摔下去都压得绿化带沙沙作响。

当我一身尘土地出现在小畅面前,她那张哭得不像样的脸上写满了问号和惊叹号,我让她立马换好衣服和鞋子,钻进我胸腔的空间里,我顺着原路返回地面。当她的脚踩到地上时,就像登月的航天员一样激动,她一路蹦跳着去了舞会。

到达舞会会场的门外,她难掩兴奋之情,调整着呼吸,说要册封我为她的骑士,永远救她于危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