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7页)

我注意到郭宗义的桌上,放置着一本美国作家山姆·斯卡德(Samuel Scudder)创作的最新古典推理小说《死神的重量》。据说是以美国传奇魔术师哈里·胡迪尼(Harry Houdini)为主角,与妖术师斗法的侦探故事。

郭宗义轻咳一声,挺直腰板道:“也是,警察先生是来调查徐院长的案子吧?不知我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你只管说,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别叫警察先生了,听着怪别扭的。他叫陈爝,您叫他陈先生就行了。”唐薇分别把我们的名字向郭院长介绍了一遍。

陈爝接着唐薇的话,继续说道:“虽然唐警官和我讲过徐鹏云院长被杀案件的始末,可我觉得还不够详细,如果方便的话,能否请郭院长再为我们陈述一遍案发当日的具体情况?毕竟口口相传难免有误嘛。”

郭宗义坐在书桌后,点头道:“作为医院的负责人,我一定会尽力配合警方的调查。那么,从哪儿说起呢?”

“从徐鹏云发狂那段开始说吧。”唐薇也找了张椅子坐下,然后将记事本放在腿上,翻了几页,“根据我的记录,是十一月三十日的晚上,没错吧?”

“是的,七八点钟吧,病患们刚吃过晚饭,在图书室读书。每周我们都会组织病人参与业余活动,一些有趣味性的。可能外边的人对精神病人会有些偏见,认为他们是疯子,其实他们才是真正的受害者。”郭宗义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据说当时他袭击了你?”唐薇问。

“是的,很意外。不过老徐自从发病以来,对谁都有攻击性,只能说我运气不好。”郭宗义挽起衬衫的袖子,让我们看他手臂上那道结痂的伤口,“也不知他哪里偷来的刀片,朝我劈来,我抬起手这么一挡,就变这样了。”

唐薇还想接着往下问,陈爝抬起右手,制止了她。

“徐鹏云曾经是南溟精神病院的院长,是不是?”

“是的,我曾经是他的副手。十年前,老徐突然精神失常,开始袭击人。共事这么久,没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我也非常难过。毕竟这座医院就像他的孩子一样,帮助病人攻克疾病也是老徐一生的夙愿。”郭宗义把视线转移到了陈爝身上。

“他是突然发病的吗?没有先兆?”

郭宗义低头沉思片刻,然后露出为难的表情:“其实时间相隔太久,我也记不清楚了。怎么说呢,老徐在发疯之前,一切都很正常。至少在我看来没有什么征兆。”

“他有什么病吗?”

“您是指哪方面的?这里?”郭宗义用手指了指太阳穴。

“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可以。”

“老徐心脏不好。”

“心脏一直不好吗?”

“是的,他患有埃布斯坦综合征。喔,你们可能不知道,其实就是心脏病的一种。医院上下,只有老员工知道老徐心脏不好。”

唐薇认真地在记事本上记下了“埃布斯坦综合征”七个字。

“埃布斯坦综合征?就是三尖瓣下移畸形吧!”陈爝继续问道。

“警察先生连这个都知道,真了不起!”郭宗义脸上掠过一丝惊愕,“他年轻时就受心脏病困扰了,常常肢端发绀,或者心悸。看到他这模样,作为同事,我们都很担心啊!”

“徐院长没有去治疗吗?”

“不,发病之前回北京动过一次大手术。当时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所以老徐没怎么检查就回岛上了。对了,他养病期间,也是待在岛上。毕竟我们这里也有位了不起的外科医生,简单的换药包扎都没问题。刚开始恢复得都挺不错。”

“刚开始?之后他的心脏病又复发了?”陈爝扬起了眉毛。

“这位警察先生,反应真是敏捷啊!哎,虽然动了手术,可是老徐的心脏病显然没有好转。我们一直建议老徐去复查一下,看看哪里出了问题,但是放心不下医院,每次劝他,老徐总用‘我还死不了’来搪塞我们。真是个顽固的老家伙!”郭宗义摇着头,懊悔地说。

陈爝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那么,现在,来谈谈密室杀人吧!”

唐薇把水笔搁在翻开的笔记本中央,然后抬起了头。

2

郭宗义没有说话,只是抚弄着桌子上的黑色麒麟摆件,像是在等待唐薇的问题。

唐薇问道:“根据警方的报案记录,徐鹏云是十一月三十日夜里十点左右被送进禁闭室的,这点没错吧?大约十二点的时候,警卫发现监控中的徐鹏云有异常,于是联系了你。然后你来到监控室,和几个警卫一同目睹了他癫狂的景象?”

“我觉得这些问题,让监控室的警卫来回答你或许比较好一点。”郭宗义按下桌上对讲机的通话键,“刘秘书,请让周成来我办公室。”

通知完秘书,郭宗义便起身走到我们身后,为自己冲了一杯咖啡。“你们要不要?不过只有速溶咖啡和水。”他转过头问我们,陈爝不客气地要了一杯,唐薇和我回答只要白水就行。郭宗义拿了两瓶矿泉水递给我和唐薇,然后在陈爝面前放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自己则端着杯子一边啜饮,一边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我拧开瓶盖,一口气喝了半瓶水。凉水带走了喉咙的干涩,让我的嗓子舒服很多。

但唐薇却没有动那瓶水。

过了大约十分钟,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瘦弱的小青年走进来,身着黑色的警卫服,眼神中充满了警觉。

郭宗义起身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监控室的小周,案发当天正是他呼叫我过去的,也目睹了案件发生的整个过程。周成,这三位是三亚警局派来的刑警,是来调查徐院长被杀案件的。请你尽力配合他们展开调查工作,有问必答。”

我们也站了起来,分别和周警卫握手。

“十一月三十日夜里,是你值班吗?”唐薇站着问道。

周警卫点头,用谨慎的口吻说道:“是的,二十九日我休息,所以三十日应该是值班到十二点,再与同事换班。”

“徐鹏云袭击郭院长的时候,你在场吗?”

“我不在。”

“那么,送徐鹏云进禁闭室的时候,你在吗?”

“是的。是我和另一名警卫亲手把他关进去的。”说这话时,周警卫不由挺起了胸膛。

“他有反抗吗?”

“在安全检查的时候,他有过激烈的反抗,不过一会儿就消停了。很安静地进了禁闭室。”

“安全检查?就是搜身吧。”唐薇问。

“可以这么理解。为了防止病患将危险物品带入禁闭室,进行自残等行为,在进入禁闭室之前我们会对他进行安全检查。安全检查包括对病患的身体各部位进行严密的检查,要确认病患无法将任何东西带入禁闭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