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

在出租车里,诺拉在她和多萝西之间给我腾出个位子。“我想去喝点咖啡,”她说,“咱们去鲁本餐厅,怎么样?”

我说:“好吧,”就把那家餐厅地址告诉司机。

多萝西胆怯地问:“他太太说什么了吗?”

“问你好。”

诺拉说:“别胡扯了。”

多萝西说:“尼克,我并不真喜欢哈里森。我不想再见他——真的。”她这时看来头脑蛮清醒。“主要是——嗯,我挺寂寞,他又能陪我到处玩玩。”我正想说点什么,可诺拉把我腰眼戳一下,我就住口了。

诺拉说:“别为这事担心。哈里森向来是个缺心少肺的笨蛋。”

“这事我不想搅和,”我说,“可我想他还真爱上了这个姑娘。”诺拉又戳一下我的腰眼。

多萝西在暗淡的亮光下盯视着我的脸。“你——你别是——别是在寻我开心吧,尼克?”

“应该算吧。”

“我今天晚上又听到了土地奶奶的一件新鲜事儿,”诺拉说,像是不想让人打断她的话,向多萝西解释道,“我说的是埃吉太太。列维说……”你如果认识蒂珀,就会觉得那事确实够可笑的。我们在抵达鲁本餐厅之前,诺拉一直在谈论埃吉太太。

赫伯特·麦考利在那家餐厅里,跟一个身穿红衣服的黑发胖女郎坐在一张桌子那儿,我冲他招招手。我们点好咖啡和点心之后,我便走过去跟他说话。“让我介绍一下,尼克·查尔斯,这位是路易丝·雅各布斯,”他说,“请坐,有什么新消息吗?”

“乔根逊就是罗斯瓦特,”我告诉他。

“真见鬼!”

我点点头,“他好像有个老婆在波士顿。”

“我倒很想见见他,”麦考利慢腾腾说,“我认识罗斯瓦特。我想肯定一下。”

“警方好像已经肯定了。我不知道他们找到了他没有。你认为是他杀死了朱丽娅吗?”

麦考利断然地摇摇头。“我不信罗斯瓦特会杀人——按我对他的认识,他不会的——尽管他威胁过人。你记得我当年并没把那当回事。还发生了什么事?”我犹豫不决,他连忙添说道,“路易丝是自己人。没关系,你说吧。”

“不是因为这个,我得回到我家人那边去吃点东西。我只是来问问,你在今天早晨的《纽约时报》上登的广告有了回音没有。”

“还没有。坐下吧,尼克,我有好多事想问问你。魏南特那封信的事你有没有告诉警方?”

“明天来吃午饭,咱们好好聊聊,研究一下。我现在得过去啦。”

“那个金发小姑娘是谁啊?”路易丝·雅各布斯问道,“我在好多地方见到她跟哈里森·奎恩在一块儿。”

“多萝西·魏南特。”

“你认识奎恩吗?”麦考利问我。

“十分钟之前,我安顿他上床睡觉了。”

麦考利咧嘴一笑。“我倒希望你跟他那样交往下去——够朋友。”

“你这是什么意思?”

麦考利转而苦笑道:“他以前做过我的经纪人,他的建议把我径直领到了贫民院台阶。”

“那可太可爱了,”我说,“他现在是我的股票经纪人,我正听从他的建议呢。”麦考利和那个姑娘都笑了,我也装出笑意,回到自己桌子那边去。

多萝西说:“还没到午夜,妈妈说她等你去。咱们一起去看她吧!”

诺拉小心翼翼地往自己杯子里倒咖啡。“去干什么?”我问道。“你们俩又在搞什么鬼?”想必很难再找到另两个人比她俩眼下显出的更无辜的脸色了。

“啥也没搞,尼克,”多萝西说,“我们认为那样挺好,时间还早,而且——”

“我们又都爱咪咪。”

“不——不行,不过嘛——”

“现在回家还嫌太早,”诺拉说。

“现在还有些小酒店开门营业,”我建议道,“还有夜总会,哈莱姆区。”

诺拉做个怪脸。“你总转这种念头。”

“要么去巴里赌场试试咱们玩法罗牌戏[1]的手气,怎么样?”多萝西刚要说好,又住口了,因为诺拉又做个怪脸。

“我要是再见到咪咪,也正会是这副脸子,”我说,“这一整天我已经看够她了。”

诺拉叹口气,表示她一直挺有耐心。“嗯,要是咱们还像往常那样去一家酒店消磨时光,我倒宁愿去你的朋友斯特希那一家,只要你别叫他再给咱们喝那种糟糕的香槟酒就行了。他倒挺讨人喜欢。”

“我会尽力而为,”我允诺道,接着问多萝西,“吉尔伯特有没有跟你说起他逮住咪咪正跟我和解?”

多萝西想跟诺拉交换个眼色,可诺拉的目光正盯视她盘子里那块奶酪薄饼卷。“他——他没具体谈那事。”

“他告诉你那封信的事了吗?”

“克里斯坦妻子写的信吗?说了。”她那双蓝眼睛闪闪发光。“妈妈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气坏了!”

“可你倒高兴。”

“我高兴,那又怎样呢?她压根儿就没让我——”

诺拉说:“尼克,别挤对这孩子啦。”我便住口。


[1] faro,一种猜测庄家一组牌出现顺序下赌注的纸牌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