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四签名

第一节·六颗神奇的大珍珠

福尔摩斯好动不好静,喜欢刺激的活动,给他一个难题,让他破解深奥的密码,或做最复杂的分析工作,这就是他追求的精神上的兴奋。

福尔摩斯除了醉心于离奇的案件外,还喜欢一些技术性的研究,例如,他曾写过一篇《各种烟灰的辨认》,一口气列举了一百四十多种烟灰,并详细说明了它们的区别和各自的特点。作为他个人的喜好我没什么可说的,可是,对我一个外行来说,一大早就被他的这些枯燥的烟灰理论折磨,可真是有些残忍了。

于是,我拿出我的怀表递给福尔摩斯,带着一点捉弄的想法说:“喏,你不是常说任何一件日用品上留下的痕迹,你都可以辨认出使用者的特征吗?这是我新得来的表,看你能不能找出它原主人的性格和习惯。”

福尔摩斯接过来,先看看表盘,又打开表盖,看看里面的机件,最后又拿高倍放大镜观察了好大一会儿。看着他有些沮丧的神态,我有点报复后的快感。

“这块表上几乎没有遗留的痕迹,因为它最近才擦过油泥,把那些痕迹擦掉了。”福尔摩斯说。

“是的,它的确是擦过油泥后才到我手上的。”我淡淡地说着,心中不免对福尔摩斯用这个借口掩饰他的失败有些轻视。

“虽然留下来的痕迹很少,不过我还是观察到了一些东西。”福尔摩斯眯着眼睛,靠在躺椅上说,“这只表是你哥哥的,而且是你父亲留给他的。它差不多是五十年前制造的,表上刻的代表你姓氏的‘W’和制表的时期差不多,因此,我断定这是上一辈的遗物。你父亲已经去世多年,按照习俗,珍贵的东西多数传给长子,所以它应该归你哥哥所有。”

“是的。”

“你哥哥的性格放荡不羁,他原本有很好的前途,不过他很爱喝酒,结果生活潦倒,最后因为好酒而死。”

听了这话,我难过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福尔摩斯,你可真不够意思,你一定早知道了我哥哥的境况,竟然还用这样的手法来嘲弄我。”

“亲爱的华生,我只是依据观察这只表推测来的啊。要知道,我连你有一位哥哥都不知道呢。”福尔摩斯和蔼地说。

我想想果真如此,便又忍不住问:“那你是怎么推测出来的呢?”

“你看,这只表上有很多伤痕,说明他经常把零钱、钥匙什么的随手和它放在一起,对这么一只价值五十多英镑的表这么不在乎,说他放荡不羁毫不过分吧?一只表已经这么贵重,那他得到的遗产一定更丰富。

“但是,看这里,这是当铺的用针尖刻的号码,每当一次就会多一个号码。这里至少有四个,说明你哥哥经常会陷入窘困,不过他境况一好就会把表赎回来的。”福尔摩斯分析说。

我忍不住点点头。

福尔摩斯接着说:“再看看这个给表上弦的里盖,围绕孔部有上千个痕迹。这说明他经常喝醉,才会手腕抖动,留下这么多痕迹。顺便说一句,醉汉的表没有不留下类似痕迹的。”

“真是对不起!”我诚恳地向福尔摩斯道歉,为自己误解他而道歉。

福尔摩斯挥挥手,耸耸肩,表示一点都不会放在心上。

这时,房东太太进来了,手里拿了一张名片。福尔摩斯接过来看一下说:“喔,梅丽·摩斯坦小姐,好像没听说过。不过没关系,赫得森太太,请她进来吧。”

很快,摩斯坦小姐迈着优雅的步子进来了,她有一双蔚蓝的大眼睛,非常灵活,一看就是一个有智慧的姑娘。

她嘴唇颤抖,双手无措,看起来非常不安。她说:“您好,福尔摩斯先生。我是一个家教老师,我的女主人西色尔·弗里斯特夫人介绍我来找您。”

“很好,请说说您的案情吧。”福尔摩斯搓着双手,兴致勃勃地说。

“是这样的。”摩斯坦小姐说,“多年来,我一直有个困惑,因为每年的同一时间都会有人给我寄一颗珍贵的珍珠,目前已经送了第六颗了。所以我的女主人建议我来找您。”

福尔摩斯听了,双眼炯炯有神,问:“这真是怪事,您认为谁会寄来这些珍珠呢?”

“我是个孤儿。”摩斯坦小姐叹口气说,“世上唯一的亲人,我的父亲,早在十年前莫名地消失了,但是除了他可能会给我这些宝物外,我再也想不出别人了。”

摩斯坦小姐说,她父亲是一位驻印度的军官,由于她母亲去世很早,所以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往爱丁堡读书。1878年的一天,她父亲忽然从伦敦给她发封电报,约定在伦敦的朗厄姆旅店相见。

但摩斯坦小姐赶到那里,并没有见到她的父亲,旅馆的人说她父亲的确订了房间,但是当天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

摩斯坦小姐在旅馆里等了一天,还是没有一点消息。没办法,她只好报警,在各大报纸上登寻人广告。可是,仍然一点消息都没有。看来父亲确实已经在人间消失了,直到六年前有人给她寄珍珠,又让她燃起了希望:父亲应该还活着,只是不方便出现。

“你父亲失踪的日期还记得吗?”

“记得。1878年12月3日,差不多有十年了。”

“他的行李当时还在吗?”

“在旅馆里,有一些衣服和书籍,哦,还有不少安达曼群岛的古玩,他从前是那里监管囚犯的军官。”

福尔摩斯打开记事本记了一下,又问:“他当时在伦敦有没有朋友?”

“只有一个。舒尔托少校,我父亲在安达曼群岛的一位同事。我们当时去问他,他说他连我父亲回到英国这件事都不知道呢。”

“珍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寄的?”

“1882年5月4日,大约六年前,我在《泰晤士报》上发现一则广告,征询我的住址,还说会对我有利的。不过广告下面没有署名和地址,我猜想是父亲在找我,就在广告栏里登了我的地址,当天就有人寄给我一颗大珍珠,以后每年都会在同一日期收到一颗同样的珍珠。”

说着,摩斯坦小姐拿出她带来的一个扁平盒子,里面有六颗我从未见过的上等珍珠。她又拿出一封信,说:“这是今天早上收到的。”

福尔摩斯接过来,认真查看了一番,“嗯,邮戳是伦敦西南区,信纸非常好,看来写信人非常讲究。唔,‘今晚请到莱西厄姆剧院外左边第三个柱子前等我。您如怀疑,可以带两个朋友一起来。您是被委屈的女子,一定会得到公道。另外,请不要带警察来,否则就不能相见。您不知名的朋友。’哈,真有意思!”

“福尔摩斯先生,您认为我应该怎么做呢?”

“去,咱们一定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