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肃清的教室(第2/65页)

①安东尼奥·維瓦尔第(Antonio Vivaldi,约1675~1741)巴洛克时期意大利的小提琴家、作曲家,小提琴协奏曲《四季》,是他最有名的音乐作品,至今长盛不衰。

②意大利音乐家合奏团是一支国际著名的室内乐团,成立于一九五二年,由十二位意大利音乐家组成。他们演绎的《四季》,被认为是该音乐作品最好的版本之一。

③皮那·卡米莱利(Pina Carmirelli,1914~1993)意大利著名小提琴演奏家,一九七三年至―九八六年,担任意大利音乐家合奏团的首席小提琴手。

塚本由美子和着节奏,缓缓晃动着身体。嘴里哼着曲子的旋律。打在车前窗的雨点、对面车上的灯光,一切都仿佛存在于幻想世界之中。她自然而然地加大了油门,车子的速度加快了。

突然,前面出现一个黑影。那个人没有走人行横道,而是越过护栏,打算强行穿过马路。她虽然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危险,但脚不听话,没能踩下刹车。

那道人影迅速从车前掠过,正当她以为能够勉强避开时,右侧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然后人影猛地朝前飞去。

她回过神来,踩下刹车。尖锐的声音被巨大的雨声所吞噬,车子向左打滑,轻轻撞上护栏之后停住了。她打开车门,向人影倒下的方向走去。醉意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怎么办?会被吊销驾驶执照的!”她首先想到的是这件事。

塚本由美子走到趴在中心线旁边的那个人身边,碰了碰他的脸。全身湿透的男人,“嗯”地呻吟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没事了,请撑一会儿。”塚本由美子一边鼓励他,一边趁没有车辆经过的时候,把手伸到穿着大衣的男人腋下,想扶他坐起来。男人很快用手撑着路面站了起来,并在她的搀扶下走了几步路。由美子用余光瞥到男人带的伞,被风吹到车道对面去了,她的车碰到的,好像是这把伞。

太好了,他似乎没受什么伤。

“没事吧?”

“只是摔倒了而已!……”

男人坐上车,借着车内的灯光,塚本由美子看到了他的脸。被雨淋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雨滴顺着鼻尖,滴答滴答地滚落。他大概三十来岁,并不像坏人。男人艰难地脱掉外套,用手帕擦着头上的雨水。

由美子此时和他一样,全身都湿透了,刚才没穿外套就出去了,所以,现在从毛衣到内衣都是湿的,身体也快冻僵了。头发上不停有水珠滚落下来。

“你不冷吗?……”话一出口,她就打了个大喷嚏。由美子把空调调到最高,又向后座看去。车里的灯还开着,维瓦尔第的《四季》从《秋》变成了《冬》,和现在的状况正好吻合。

太糟糕了!……

她觉得目前的场合不适合听音乐,于是关掉了音响。车内安静下来之后,大雨敲打路面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伤势如何?”

“好像没事。”男人用手帕擦拭头发上的水,擦到额头的时候,有血渗了出来。

“真的没关系。你看,哪儿都没事。”他笑者说道,还把头使劲晃来晃去,“啊,这里有点儿疼。”

塚本由美子看着男人用手揉着的地方,脑门上有个大包,恨不得要把粘在额头的头发顶起来了。

“要去医院吗?”由美子担心地问道。

“不用……没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我知道了。那我开车送你回家好了。”

她就让男人坐在后座上,发动了车子,虽然他突然跑出来也有错,但是作为造成事故的当事人,她觉得自己有责任,把这个男人送到目的地。

“那我们去哪里呢?”

“这个……”男人支吾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她奇怪地从后视镜看去,男人用手按着太阳穴,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出什么事了?”

“嗯,我好像感觉有点儿奇怪。”他一脸迷茫地说,仿佛在向由美子寻求帮助。

“是头疼吗?”

“头是挺疼的。”男人用手慢慢按摩着脖子,好像琉通血液流动,能够帮助正常思考一样,

“还有哪儿疼吗?”由美子怀疑男人的身体,出现了什么异样,有些不安起来。不过,男人脱口而出的回答,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我已经完全不记得,我冒着雨要去哪里了。”

“不记得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

“难道说……”这个男人头部受到撞击,出毛病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失忆了!混蛋,我到底是什么人啊?”

男人说完,就双手抱头靠在座位上了。

在塚本由美子公寓的起居室里,那个男人正一动不动地,躺在沙发上。由美子低头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刚才男人说失忆了之后,她想在附近找个公用电话,去叫救护车来,但到处都没有找到,没办法,只能先把他带回公寓再打电话了。

在从公寓停车场,到塚本由美子房间的路上,男人的左腿,表现出稍微有些不灵便的样子,不过精神倒还好,他一进屋里,就好像放下了心中的大石,立刻昏睡了过去,

由美子摸摸男人的额头,并不发烧。前额上有个大包,大概就是撞到这个地方,导致了暂时失忆的,他的右手有些擦伤,微微有血渗出来,但并不严重。裤子的左膝部分撕破了,不过腿部没有受伤。

幸好男人穿着外套,身体并没有淋湿,只是鞋和袜子都湿透了。塚本由美子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帮助他脱掉了。然后,由美子就让男人一直躺在沙发上,还给他盖了一条毯子。

她摸摸他的手腕,脉搏正常,呼吸也没有紊乱的迹象。他没有生命危险,可是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如果叫救护车来,大夫肯定要絮絮叨叨地询问,这个男人是怎么受的伤。加上以前那几次违规记录,她这次肯定要被吊销驾驶执照了。但毕竞事关人命,知情不报的话就是犯罪吧,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切就都是她的责任了!

这时,塚本由美子注意到,有个东西掉在了沙发上。拿起来一看,是个黑色皮革封面的笔记本,肯定是从男人衣袋里掉出来的,接着她又翻了翻男人的口袋,找出一个黑色皮革制的小型钱包,里面有三张―万日元的纸币和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