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永别了,朋友(第4/28页)

“你真是好无情啊!……”

“随便你怎么说吧!……”辻村瞳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说,“我说,你有没有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啊?”

“可是,我现在工作很忙。”秋叶拓磨皱了皱眉头说道。

“这本书要是畅销的话,你也会有不错的收人哦。”

“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就是一个穷忙族吧?”

大学老师的收入不高,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且,收集资料,和去外地取材,又会花掉一大笔钱,再加上这间公寓的房租,也实在不算低了。

“你就把这份工作当成兼职好了,如果你不想用真名的话,用笔名也可以啊,说不定这份兼职,比你的本职工作更加赚钱呢!”

看到辻村瞳如此热心,秋叶拓磨顿时也心动了。如果他接下这份工作,那么至少能和辻村瞳一直保持联系了。而且,如果他真想和辻村瞳结婚的话,以现在的经济状况,他心里还真是没有底。说不定她就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极力劝说他的吧。

“我知道了,让我再想一想吧!”

秋叶拓磨随便看了一遍辻村瞳做好的企划书,他觉得自己最终肯定会接受这份工作的。

“我说,比如把这次的人骨事件写成故事,不也很有意思吗?”

“你看这样行不行,二十年前,有个学生在学校某个地方离奇失踪,这个地方也许是篮球筐下面,也许是首任校长画像背后,通往异次元的秘道。那个学生死在那里,化成了一具白骷髅。后来学校起火了,他的尸骨才又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

“对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要把这种小故事汇编成册,当然,你也可以有自己的创作,总之,就是要写成一本轻松的读物就行了。”

“我知道了,我再构思一下整体思路吧!”秋叶拓磨委婉地答应了。

“谢谢你,秋叶先生,你可帮了我的大忙了!”

“你拜托的事情,我哪能够拒绝呢。不过,其实我也有一个请求。”

“啊……什么事啊?”辻村瞳歪着头,泪滴形状的耳环微微晃动。

“我喜欢你哦!……”

秋叶话一出口,就觉得脸热得像要着火一样,和女人谈恋爱也不是第一次、第二次了,但是面对心仪的对象,如此认真地表白,这倒还是头一次。

“那么,你也喜欢我吗?”

“我也喜欢秋叶先生呀!”辻村瞳满面堆笑地歪着头说道。

“不是这个意思了啦,是……”

秋叶拓磨干咳两声,想继续往下说,但又后悔出言唐突,应该找个气氛更好的时候,再说才对。

“那是什么意思?”

辻村瞳似乎有些奇怪,就在这时,她手提包中的寻呼机,突然“滴滴滴、滴滴滴”地响了起来。

她放下信封,用秋叶家的电话,和公司取得了联系,说了两、三句话,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不好意思,要开会了,我下次再来,你先看看这些资料吧。”

她说完就急匆匆地离开了秋叶家,大门“咣当”一声关上了,秋叶拓磨十分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复仇者)

最近,复仇者过上了有生以来,最为平静的生活,

看到烈焰中的学校,他心里长期积压的怨愤,顿时一扫而空,那种兴奋的余韵持续至今,甚至让他的心情,越发愉悦起来。有时,他会看着剪报上的黑白照片,默默地在心里给它上色,把它当成彩色的照片去欣赏。

复仇者回到家里,妻子还没有回来,他发现一个人的生活,反而更加轻松。最初发现妻子失踪的时候,复仇者内心的惊慌,仅仅持续了一天。后来,随着四月十日,召开同学会的日子日益临近,他也把妻子忘到九霣云外去了。

他沉浸在完成大事的满足感中,充分享受着不受打扰的个人空间,没有妻子的生活,居然如此美好啊!……

他有一种重获自由的感觉。鸟儿的鸣唱。清风的吹拂,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春的气息……

“真是太好了!……”

在这种心境之下,写作俳句的话,好词佳句恐怕也能信手拈来吧。

(仁科良作)

第二天是星期日,我一大早便起床了。从位于浦和的家里出发,赶往青叶丘初中。我已经无法再多等一分钟了,既然记忆的门扉,已经被无情地强行打开了,那么,我也只能直面往事,与过去做个彻底的了结。除了清算过去,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我也不能一直尘封下去了。

时隔二十年,我将重返那所给我留下各种惨痛记忆的学校,现在教学楼已经全部烧光了,我不知道再次面对校园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复杂心情。

去学校这件事,尤其要对妻子保密,我只告诉她我要去东京见个熟人。我们早已形同陌路,对方要千什么事情,其实都无所谓。我们之间早已不存在“爱情”这种东西了,至于是何时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更是连想都懒得想。

言归正传,我来到浦和车站,登上了六点多钟发往高崎的电车。一个小时后就抵达髙崎,我又换乘前往松井方向的电车。快到青叶站的时候,电车穿过一片低矮的丘陵,展现在我眼前的景色,与二十年前去青叶丘初中赴任时,看到的几乎毫无变化。

当我看到车窗外面,一望无际的绿色麦田时,情不自禁地喊出声来。打开窗户,料峭的寒风带着春天,不该有的凉意吹了进来,冷却了我火热的双颊。裸露着岩石的荒岩山,勾勒出与过去一模一样的诡异曲线;而本该矗立于麦田之间的教学楼,此时却已离奇消失得无影无踪。其他地方都保持着原样,只有教学楼这一处突兀地缺失,就像一幅拼图拼到最后,却发现少了几块一样,让现者有种怅然若失的遗憾感觉。

干燥的白色校园与乌黑的废墟,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樱花已经凋零,鲜嫩的绿叶长满枝头,就像在麦田那饱满得几乎要溢出来的绿色中,突然出现一块异样的空白一样。

电车缓缓驶入了青叶车站,我溝怀复杂的心情下了车,通过只有两名站员的检票口,走出木制的候车室。来到外面的小广场上,顿时有种穿越回二十年前的错觉。

我记得过去的学生鹫尾力的父亲,曾在这个被时代遗弃、毫无发展的站前广场上,开了一家小酒馆,但现在已经找不到了,那里只有一家大门紧闭的杂货铺。我从车站缓步向学校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