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4/8页)

視線交會時,男人擠出滿臉皺紋,微笑。高志卻有一種受到壓制般的感覺。

「你是?」

「我姓高樹。」

「是惠眞找你來要錢?那就未免異想天開了。」「哦!是叫惠眞的女人把房間搞成這樣?」「也沒怎樣呀!只是凌亂了些。」「一看即知是歇斯底里狀態下造成的風暴。」 「有什麼事?」 「沒有。」「那你來幹麼?」

男人從內口袋掏出證件。

瞬間,高志似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縮下顎,腹部用力,站穩身體。

岡田死了嗎?抑或恢復意識、說出毆擊他的人之姓名?不管如何,在這樣的狀況下是不能逃的。

「你們結婚了?」

「沒有。」

「看起來是夫妻吵架嘛!」「自以為是我老婆的女人,胡亂歇斯底里發作。」 「嘿,這麼讓女人著迷?」「讓女人著迷會引起女人歇斯底里?」「大概和別的女人逢場作戲吧!反正,你一定是做錯什麼事。」以刑事來說,是有些不太一樣,話既多,卻又什麼也沒問,只是一個人,而且今天是元旦。

「你眞的是刑事?」

「證件也讓你看了,不是嗎?只不過並非神奈川縣警局的人。」「那麼是哪裡的刑事?會有刑事從元旦就工作?」「警視廳調查一課。你知道吧!專門負責殺人或放火之類的案件。」「殺人」這兩字讓高志心中一動。

「讓我進到裡面吧!外頭好冷。」自稱高樹的男人入內後,關上門,叼著菸,掏出舊打火機,劃了好幾次,好不容易才點著。菸也是沒濾嘴的,散發出嗆鼻的氣味。

高志拿出煙灰缸。

「我隨身携帶。」高樹說。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錢包狀的東西,內側貼著鋁箔,已有好幾截菸屁股在裡面。

「元旦就開始調查,一定是很重大的事件了。」「也不是。」高樹微笑。「坦白說,小犬正在準備大學聯考,家裡氣氛沉重,所以才想出來走一走。」 「為何來找我?」「你現在的工作好像很有趣的樣子,而且收入似乎也不錯。」「靠勞力賺錢,難道也得受刑事盤問?」「不想回答的話,可以保持沉默。」警視廳的刑事會來,也沒什麼不可思議,畢竟,幾乎所有工作都在都內進行,而且也幹過可能會引起刑事在意的一些事。

「我可以和律師連絡吧!」「隨便你。不過,在她到達之前,我已經不在了。」 「她?」「是遠山小姐,對吧?」高志也不認識其他律師。他沉默了,咬著一枝萬寶路在嘴裡。「有什麼話,問吧!」他撫摸著手鍊,用拇指指腹輕摸金牌上刻的字。

「和室田正行是何時開始交往的?」「還不到一個月吧!十二月初開始的。」 「你的籍貫是?」「神奈川縣厚木,就在基地附近。不過,詳細情形已記不太清楚。」 「年齡呢?」 「二十五歲。」這種事應該已全部調查過才對。即使沒有,警方只要想調查,隨時都能查到。

「雙親呢?」

「誰知道……」

「你是翹家?」

「我已經二十五歲了。」高樹把香菸在煙灰缸內捺熄,並未用自己的携帶式煙灰袋。

「常開紅色保時捷兜風?」「誰告訴你的?錯了,是BMW,而且是借來的,雖然我很想開保時捷……」「聽你的口氣,似乎能賺到買保時捷的錢。」「只是嘴巴說說而已,反正,夢想總是愈大愈好。」「一輛車就是很大的夢想?」 「那,什麼才是?」「不,也無所謂,只是,我們年輕的時候,總覺得把夢想和物質連結在一起,未免太不純眞。」高志揉熄香菸。「那麼,你是何種夢想?希望成為刑事嗎?」 「是希望能成為詩人。」似乎是個不太重視工作的刑事。元旦出來外面逛,是否有特別津貼?高志看看錶,五點過後,外面已暗了。

「擔心嗎?」

「擔心什麼?」

「自以為是你老婆的女人。」 「不必你多管閒事吧!」高樹頷首。「下次再談。」高志並不想再見這種為了特別津貼而在元旦就工作的刑事,不過,仍曖昧的點點頭。

「如果想得到她會去哪裡,最好去找找看。這也算多管閒事嗎?」一笑,臉孔擠滿皺紋,看起來更蒼老了。

高樹走出門外,隨手拉上門,哼著歌。

高志心想:只不過是個無能又酒醉的刑事!

他拿起煙灰缸,覺得似乎該收拾一下房間。

門開了。高志仍拿著煙灰缸。「忘了什麼東西嗎?」「樓梯下有位小姐沒穿大衣,下停發抖,我覺得應該告訴你一聲。」 門又關上。

把煙灰缸丟在流理枱,高志趿上涼鞋。

走近時,美惠子別過臉。

高樹的背影逐漸遠去。

「妳到哪裡去了?」

手擱在美惠子的肩膀上,隔著衣服,顫抖傳至掌心。

3

一月二日,看上午十一點的新聞報導時,高志情不自禁低呼出聲。

室田死了。

屍體在澀谷區松濤的公寓家中被發現,發現者是遠山葉子。時間為元旦下午一點十分。

「高志,怎麼啦?」見到高志開始換衣服,美惠子從廚房探頭出來,問。

高志並未回答,扭轉頻道,剛好趕上其他台的新聞報導時間,但,還是無法知道詳細情形。只知室田是單身漢,住在松濤的公寓,職業是票據掮客,死於他殺。

「你認識的人?」美惠子看著電視畫面。

高志關掉電視開關。

「認識吧?」

「不,只是長得很像。」「大年初一就發生命案,眞是的!」「人總是這樣,該死的時候就會死。」高志躺下,茫然盯視著天花板。

美惠子端來早餐和午餐合併的食物。她確實很會做料理,但,高志並未稱讚,因為,她以前的三個男人已經稱讚過。

吃飯途中,高志又打開電視,正午的新聞報導時間開始了。

幾乎都是新年的熱鬧消息,最後是國際紛爭和車禍事件,已經不再報導室田遇害之事。有人遇害,新聞會加以報導,但,通常只是一次。

「要去廟裡拜拜嗎?」

「別說話!」

「怎麼了嘛?」

「我正在考慮工作之事,妳說話會令我分神。」「每個人在新年裡都該休息的。」「我剛踏入新行業。」關掉電視,高志說:「既不能運用到當服務生的經驗,就得隨時學習。」 「這我知道,但……」會殺人的話,只有大貫!雖然新聞報導說室田有受各種人懷恨的可能,但,那只是胡亂猜測。

關於室田,高志幾乎一無所知,室田不會說些無意義的話,又只見過幾次面。但是,高志仍肯定殺人者是大貫。去長峰醫院時,室田吩咐只要看清大貫的臉,而且提醒好幾次,這在他來說,是很難得之事。何況,看清大貫的臉孔對工作並沒有幫助,即使不認識大貫,也能完成那件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