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2页)

玉岭五峰就在附近。在去五峰的途中,李东功没说一句话。从他的态度明显地看出他是很不乐意当向导的。

走到第一个山峰的跟前,李东功才开口说道: “这是第五峰。”

“啊,是吗?”

入江正要朝岩面走近,李东功冷不丁地说道: “应当先看第三峰。”

“是吗?”入江没有违抗,从第五峰前走过,朝第三峰走去。

玉岭各峰的摩崖佛,令人联想到推古佛,确实有一种古拙的情趣。不过,问题是这些佛像好象不是达到那个时代水平的石工和佛像师的作品。在二十世纪的今天,让小学生拿起凿子,也许也能能出类似推古佛的拙劣的石像。

“玉岭的摩崖佛会不会是很后的时代的作品呢?”从学看的角度,入江是这么推测的。因为从技术上来说,刻在第三峰上的玉岭最大的两尊佛像太精湛了。

入江想象的情况是这样:当地的善男信女,为了刻下自己信仰的明证,挥动不熟悉的凿子,刻着拙劣的佛像专业的佛像师正好这时从这里经过,他心里想:“我何不给他们示范一下呢!”于是雕刻了两尊庞大的佛像。......

如果入江的这种想象符合事实的话,那末,第三峰的两尊佛像将是推定时代的关键。它起码不可能是唐代以前的作品。

“这可是五代或宋代的作品吧。最早也恐怕是唐末。”

入江说出了这样的想法。

入江这么一说,一直很少言语的李东功却认真地说道:“不,这两尊佛像确实是梁代的,连作者的名字也清楚。

上面的佛像是一个名叫包选的人刻的,下面的是石能刻的。

他们都是名门的子弟,不是佛像师。”

“是这样吗?”这不是喜不喜爱的问题,而是学术上的问题。不管对方如何认真,也不能简单地表示同意。入江提出了这样近似于否定的疑问。

第三峰的绝壁高达五十米。注意一看,它的岩面不是平直地抵达地面,面是在相当于中央的地方断了,形成一个岩台。也就是说,大体上分为两段。

大佛像分别刻在上段和下段。从佛像的螺发、肉髻和自毫等可以看出都是释尊像。两尊都是坐像,高度都达十米左右。

要说奇怪也真奇怪,同一个岩面上竟刻着两尊同样大小的释尊像。面且两尊像在技术上也很酷似。

仔细一观察,可以看出上段的佛像比下段的佛像刻得多少要认真一些。是不是同一个作者先刻了下段,觉得有点不满意,于是又在上段重刻了一次呢?入江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想象。

大家都知道,中国的石像—如云岗、龙门,首先是掘好石窟,然后在里面塑佛像。不过,玉岭的老百姓不可能掌握这样高深的技术,因此把佛像直接刻在岩面上,只用线条来表现出形状与其说是雕刻,不如说更近于绘画。

日本也有许多这样的摩崖佛,也是无名的老百姓希望以某种形状来表示自己的信仰,长年累月刻成的。

在这些幼稚的线刻的佛像中,应当说唯有第三峰的两尊像出类拔萃。它们虽然也是线刻,但有一种立体感,令人感到逼真 不知道什么原因,下段释尊像的嘴唇上涂有朱红。

“下面的佛像涂着口红。那是为什么呀?”入江问李东功说。

“唯有那尊佛像,每隔十年要涂一次朱红。不知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现在已成为本地的一种习惯仪式。称为‘点朱’。”

“点朱?”

入江想起了前两天也曾向人反问过这个问题。—那个地主老头曾劝他一定要看一看十年一次的仅式,指的正是这个“点朱”。叫入江这么一问,地主老头回答说,你去了就明白。

李东功也同样回答说:“三天之后就要点朱,你可以看看。”

详细的情况虽不了解,总之是一种在佛像的嘴唇上涂上朱红的仪式吧。

“太高啦!......”入江仰视着岩面,低声地自言自语说虽说是下段的佛像,嘴唇离地面也有二十来米高。

“高也可以涂。”

“有什么来由吗?”

“有种种的说法你看,上下两尊像并不是完全成直线地重叠。下段佛像的上半身不是朝右边偏一点吗。不过,它给人的感觉仍然好象是压在上面佛菩萨的屁股下面。而且从技巧上来看,下面的也稍微差一点。因此人们说下面的佛像有点受委屈,在它的嘴唇上涂上朱红,多少给它一点安慰。有这样的说法,不过,这是胡说。”

“那么,真正的来由呢?”

“这有资料可查我家里就有这样的资料,你可去看看。”

李东功最初少言寡语,可是一涉及到摩崖佛,他就滔滔不绝地谈起来。

“一定让我拜读一下这样的资料。”入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