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鹤井家的人们(第2/4页)

“那可比较因难,速记这东西并不是文字,和画差不多。画的笔迹鉴定,就是专家也办不到。”

“那么,速记的人为什么又把它扔掉了呢?无论如何,这是一个重要线索。警察来了,赶快作为重要证据交出去吧。”

“不,我不想给警察看。”

他的别扭癖性又来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凝视着他的面孔。

“这也许是凶手的一时疏忽,不过,也许是凶手对我们的挑战。他也许是在向我们夸示他已经掌握了电话的内容。

“我想有效地利用这张纸片,这是我唯一的王牌。我要把它隐藏到最后阶段。万一警方要对我们进行搜身的话,我就说是我一边听电话一边写的,请你也照我这样说,开头的一句话就说是在饭店的办公室听到的。这样我就掌握了和可怕的凶手对抗的武器……”

我默不作声。深知他的性格的我,再也没有进一步插嘴的余地了。一位绅土腋下夹着一个皮包从前楼梯走上二楼,洋二郎和佐和子陪伴两旁。这位谢了顶的身材矮小的五十二三岁的绅士,就是千鹤井家的主治医师山本博士。

我们站起身来鞠躬致意,博士低头走进了现场的房间。我们手里攥着一把汗在走廊里等待著。5分钟过去了,10分钟过去了,又过了一会儿,博士出现在走廊里,他的面部布满不寻常的疑惑和恐怖的表情。

“死因弄清了吗?”高木彬光立即问道。

“不经过解剖可不能确定。但是,既没有外伤,也没有毒品的迹象。除了因非常急骤而剧烈的刺激引起的心脏麻痹以外,我没有发现其它的死因。”山本博士说。

“泰次郎先生平时心脏有毛病吗?”

“不,没有任何毛病。就他的年龄来说,他的心脏非常健全。他甚至开玩笑说,他还能跑马拉松,而且不会输给年轻人。他也没有什么宿疾。这样突然发生心脏麻痹,简直令人难以相信。”

“柳君,这正和我想的一样。”

高木说着,回过头来,向我意味深长地微笑。我还是有一点不放心,于是问道:

“先生,死亡时间有个准确的估计吗?”

博土稍加考虑以底慢慢说道:

“现在的医学,特别是这次事件,准确地推断死亡时间是几时几分是不可能的。例如体温的下降,在夏天要很长的时间,尸体尚未出现僵直现象,而死后僵直的开始时间,从一小至三小时不等,特别是这次门窗紧闭室内闷热的情况下,就会来得更慢。因此死亡的准确时间,是无法推断的。”

这时,有人从身后冷嘲热讽地说道:

“这正是柳君所担心的,因为他是最后见到我父亲的人.他好象是把绞索套在脖子上走路的人。”

说话的人是麟太郎。我听了这话,不禁手脚打战。若是换一个场合,我可能会扑过去揍他一顿的。

“不对,不对,柳先生从家里出去以后,叔父到我屋子里来过。还对我说:‘贤吉,刚才的笑声是从你的房间发出的吧?’我说了声‘不是’,他又说:‘是吗?我还以为是这屋有人在笑呢。’他说完扫视了一下室内放出去了……”贤吉一边喘气一边说了这番话。

仅有14岁的少年贤吉,扔命地想帮助我。他那双和亡父千鹤井博土非常相似的大黑眼睛里,闪着泪花。因为身患心脏瓣膜症,他的脸色带点病态的黄色。说这么一段话,恐怕使他感到很大的痛苦。他大口喘着气,两手按着胸部,将身子靠在墙上。

“这不是小孩子懂得的事情,你不要多嘴!”麟太郎急忙说道。

“但是,泰次郎先生向海滨饭店给我打过电话,是先生打电话并写信叫我来府上的。

泰次郎先生对我说,不知为什么他感到异常恐怖。于是我和柳君赶紧来了,但到这里听见的是惊叫声,看见的是泰次郎先生的尸体。柳君,那个惊叫声确实是泰次郎先生的声音吗?”高木彬光说。

我静静地点了点头。

“你到底是什么人呀?刚到我们家里,就象在自己家里那样喋喋不休!你有什么权利这样随便乱说呀?你说我父亲的死是他杀,你有确凿的证据吗?”

“是我疏忽了,刚才没作自我介绍。我叫高木彬光,是泰次郎先生恳切地请求我来的。他不仅托柳君给我送来一封信,并且亲自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不能不尊重他的意愿。正好,在大町警察署,自署长以下我认识不少人,有些话我要对警察讲,所以一直呆在这里。”

在他的平和的回答中,蕴含着一种回击麟太郎的钢铁般的强烈意志。

“你左—个电话,右一个电话地喋喋不休,你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我父亲打给你的电话吗?”麟太郎以挑战的口吻说。

我不觉大吃一棕,攥紧了拳头。但是,没有想到这时出现了一个证人。

“我看到了,是父亲打的电话。我从走廊通过的时候,从电话室的玻璃外面看到了父亲的背影。高木先生的话没有错。我虽然不知道电话是打给推的,但父亲打过电话,是没有错的。”是佐和子的果断的声音。

她那凝视着麟太郎的眼神中,蕴含着一种异样的激情。平常怕得连哥哥的脸都不敢从正面看,老是低着头说话的佐和子今天的表现实属异常。

“是吗?”

连麟太郎也没话可说了。他嘴角叼着香烟,烟雾穿过走廊飘散开去。其他的人都异常紧张.闭口无言。一会儿,他又以一反常态的调子说道:

“不,都是我不好,高木先生,失礼了。我素来有一种多疑的性格,大概是你的行动刺激了我的神经。但是,人家死了人,你干吗要干涉呢?有生就有死,这是人之常情。正常死亡也好,自杀也好,他杀也好,与你有什么相干呢?

“我们心安理得地夺走生物的生命。蚊子吸你的血,你也要把它打死,这是怎么回事?吸人血以维持自己的生命,是蚊子的天性。而你不会觉得蚊子死得可怜,也不会考虑到蚊子的亲骨肉为它的死而悲伤吧?

“人虽以万物之灵自居,但实际上人的生命比蚊子还要虚幻无常。地震、洪水、瘟疫,大自然只要稍稍将手一挥、转瞬之间就可以夺走几万、几十万人的生命。就是这样,人还自诩为万物之灵,还夸耀征服了自然。不是太不知自量、狂妄自大了吗?

“再看一看战争,亲自遭受过上次大战惨祸的人,旧的伤疤还没痊愈,就又开始了第二次大战。千百万人互相残杀、破坏、流血,这就是人类的所作所为,这就是最高级的生物、具有思想的动物的本来面目。

“道德等物有什么价值呢?至于法律只不过是一种装饰、一种弱者的护身符。强者既无视法律,也无视道德,用自己的行动制定道德和法律,即所谓朕即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