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梦想 03

真智子和理砂的家是那种一般称为两室一厅的格局,从家门进去就是一个餐厨两用的大厅。真智子本是个很爱干净的人,但现在那些原本放在餐桌上和橱柜里的东西几乎全落到了地板上,有的被摔碎,有的则弄脏了地板。唯一毫发无损的是那个被友人当结婚礼物送来的时钟。

餐厅深处有两个六叠大小的房间,右边是西式房间,左边是和式房间。西式房间虽然有门,但现在敞开着。这里已经成为了理砂的专用房间,里面放着小床、书桌和书柜等东西。一个警察正在里面走来走去。

和式房间和餐厅被一扇推拉门隔开,但现在门被取下,立在水槽前。门上糊的纸残破不堪,门框也有一部分被折断了。

房间的墙边并立着两个衣柜,正因为如此,房间又窄了一些。真智子睡觉的时候,被子是从壁橱里拿出来的。在给理砂买床以前,母女两人总是铺上两床被子,亲密无间地并排而睡。

衣柜的抽屉基本上都被打开,里面的东西也被翻了出来。真智子很喜欢的裙子的裙摆一直垂到了榻榻米上。

情况还不仅如此。墙上的镜框掉了下来,玻璃碎了一地。一眼看去,只能让人觉得是被谁歇斯底里地乱闹了一气。

和式房间接近正中央的地方,有一大块被蓝毛毯盖住的东西。真智子知道,那里面是手脚蜷缩的毛利周介。

一个警察一直低头凝视着榻榻米,或许是在寻找凶手的遗留物。当然,他可能还另有目的,但真智子并不知情。

指挥侦查行动的是一个瘦削而满脸皱纹的男子,姓山边。

“这次的事情让我们很同情你。”山边一脸老实地说道。

真智子沉默地垂下目光,脑中又横穿过那个想法:这个时候是不是哭出来比较好?

“想必你现在一定心情起伏,但为了早日抓住凶手,请务必协助我们。”

“好……请问,要我干什么……”

“首先,请你清点一下有没有什么东西被偷走。因为也有盗贼入室的可能。”

“啊,好的。”

虽然这么回答了,但到底该清点什么,她没有半点主意。这个屋子里没有什么是对盗贼有用的东西,这一点她十分清楚。她向来不喜欢把过多现金放在家里。即便如此,她还是决定看一下衣柜的抽屉,盘点一下那些羞于让警察看见的首饰物件。她的脑中萦绕着山边的那句话:“也有盗贼入室的可能。”如果不是盗贼,他们会怎么想呢?

“怎么样?”加贺问道,“有什么异常状况吗?”

“没有。”她一边回答一边合上抽屉。然后,她慢慢走近梳妆台,打开了最下面的抽屉,轻轻地“啊”了一声。

“怎么了?”

“存折没了。原先放在这里的。”

“印章呢?”

“不在里面。”

“银行的名字、支行和账号还记得吗?”“记得。”

真智子从钱包里取出借记卡,将上述信息告诉了加贺。他飞快地记了下来。

这时,另一个警察走了过来,小声对山边说了什么。山边轻轻点头,看着加贺叹了一口气。

“警视厅的人总算到了。”

加贺闻言,看了看真智子,露出一副充满歉意的表情。

“我想以后还会找你问同样的话,请多包涵。”

“没关系。”

就算是几十次、几百次,我也只会说同样的话,真智子心说。

从警视厅来的中年警察是个说话时喜欢反复确认的男人。正因为如此,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也更擅长对人提问。

“我再确认一下,你从会计事务所出来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左右。之后,你顺路到过书店和商场等地方,到达舞蹈学校是晚上七点左右。然后教完课,九点过后从舞蹈学校出来,到家的时候是九点半。这些都没错吗?”

“我想不会错。”

“舞蹈学校在车站前面。你说是徒步走到那里去的。”

“是的。”

“你说会计事务所上班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其间你完全没有出去过吗?”

“平常有时会出去,但今天没有。你问问事务所的人就知道了。”

“在舞蹈学校呢?也没有中途出去之类的情况吗?”

“没有。”

“确确实实?”

“确实。”

“这么一来,问题就出在五点到七点这段时间了。你一直是一个人吗?也没有和谁打过手机?”

“一直一个人,也没打过电话。”

“哪怕你记得顺路去过哪里的商店,能想起来就太好了。”

“这些,我都记不太清了。因为我当时走路时脑子里空荡荡的,很可惜没有不在场证明。”

“不,我们并没有什么怀疑你的意思。”

这个姓本间的警察的话让真智子摸不着头脑。如果不是在怀疑,为什么要将五点到七点之间没有不在场证明说成是“问题”?

墙边小桌上的钟显示是十一点半。他们要待到什么时候?她坐在餐桌旁,一边应付警察一边想道。

“那么,你看见过这个吗?”本间在她面前拿出的是一张快递公司的取件通知单,“就掉在门口那里。”

“没有,没见过。”

这张通知单是快递员在晚上七点左右过来时,发现主人不在而写下的,以便告知物品已经被拿回快递公司保管。快递是以前的女同事寄的。她刚从欧洲旅行回来,前几天打来电话,说要寄些纪念品。真智子将这个情况告诉了本间。

“就在刚才,我们给快递公司打电话确认了。快递员来到这里是七点十分左右,按了门铃没反应,而门也上了锁,所以他把取件通知单夹在门缝里就回去了。”

“那一定是他准备进屋,打开门的时候掉下来的。”这里说的“他”便是毛利周介。

“可能是这样吧。但是,”本间目不转睛地看着真智子说道,“也可以说,快递员来这里的时候,毛利先生已经被杀了。”

“可是那时大门已经上锁了呀。”

“据快递员所说,确实如此。”

“我回来的时候,锁已经被打开了。那会是谁开的门呢?”

“可能是凶手吧。”说完,本间微微歪了一下嘴,“在犯下罪行后,藏在室内的凶手开门逃走了。”

“这样的话……”说到一半,真智子便住口了。

“怎么了?”本间问道。

“没,没什么。”她含糊道。

此时她想说的是,这样的话,凶手一直到七点过后都在屋子里。也就是说,如果自己有了七点左右的不在场证明,那是不是可以说明自己不是凶手?但她又注意到这么说会引来怀疑,所以打住了。

现场取证结束时,已经接近十二点了。基本上所有的侦查员都已撤走,但练马警察局的加贺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