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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五点多,气温却依旧没有半点下降的势头。路面上反射出的光虽然已经不再那样刺眼,但白天被烘烤了一整天的柏油路面,却依旧散发着热气。

西口和县警本部的野野垣巡查部长一起来到了东玻璃町。两人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寻找案发当天,冢原去吃午饭的那家店。从尸检报告上来看,冢原的肠胃中,依旧还残留着没有消化掉的面类食物。当天晚上,绿岩庄提供的晚餐中并没有面食,而且,从消化状况上来看,估计那些面类很可能是他中午时吃下的。

眼下,虽然依旧还没有查明冢原当天的行动,但在他到公民馆去之前,他肯定曾经去过东玻璃町。从时间上来看,他在东玻璃町吃午饭的可能性也很大。

经过详细的成分分析,警方发现面食中存在有一定的特征。除了小麦粉和食盐之外,面食中还掺杂有海苔、裙带菜、昆布的粉末。这是玻璃浦的名小吃之一——海藻乌冬面。

出发之前,两人便已打电话联系过,东玻璃町里,供应这种海藻乌冬面的店共有三家,每一家都是规模很小的餐馆。去到第一家之后,两人空手而归。眼下,他们正在向着第二家出发。尽管距离并不算太远,不至于需要开车前往,但走着过去的话,却也热得让人大汗淋漓。而且,在到这边来之前,两人也参加对玻璃浦周边的仓库、车库的搜查行动。这是为了寻找会产生一氧化碳的场所。当然了,行动最终自然也是毫无收获。搜查过程中,西口接到电话,上司命令他去找冢原当天吃午饭的餐馆。简而言之,就是让他去给县警本部搜查一课的人带路。

第二家店,坐落在一条从小山丘的山腰穿过的路边。外边卖的是土特产,里边则是一处小餐馆。路对面放着几条长椅,坐在长椅上,可以俯瞰面前的大海。

店里没有半个客人,就只有一名中年女性看门。西口和那位女性打了个招呼,让对方看了看冢原的照片。

“嗯,这人来过我们这里的。”对方的回答干脆利落。

刚听过对方的回答,县警本部的巡查部长的脸色就变了。他一把推开西口,连珠炮似的开始向对方发问。这人给人怎样的感觉?当时他有没有给谁打过电话?他是不是在等什么人?他的情绪如何?中年女性一脸困惑,一个问题也回答不上来。毕竟当时店里还有其他客人,所以中年女性也就没有特别留意。这么说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那么,有关他的事,您都还记得些什么呢?”从语调上看,感觉野野垣似乎已经打算放弃了。

“这个嘛。吃过饭之后,他还在店门口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

“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之后呢?”

“之后也没什么了。坐了一会儿之后,他就走掉了。我估计他应该是去车站了吧。”

“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我也记不大清了,是在一点多的时候吧。”

一边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西口一边开始了思考。冢原那天是在一点半左右,从东玻璃站前打车前往玻璃浦公民馆的。如此说来,他应该是先到Marin Hills去看了一圈,之后又来这家店吃过饭,再回车站去的。

道过谢之后,两人离开了那家小餐馆。野野垣把舌头咂得山响。

“毫无收获啊。就只查明了他中午吃了碗海藻乌冬面。”

“接下来怎么办呢?要在周围打听一下吗?”“嗯。”野野垣一脸艰涩地沉吟了一阵,说:“从时间上来看,离开这里之后,被害者应该是直接前往车站去的。估计也打听不到什么消息的吧。”说着,他掏出了手机。看样子,他是准备问问矶部的意见。

趁着野野垣打电话的工夫,西口站到冢原曾经坐过的那条长椅旁,看了看周围。前方,是几户人家的破旧屋顶。几户人家的缝隙里,镶嵌着浓绿的树木。西口是在玻璃浦出生长大的,所以之前也曾不止一次地来过这附近。整个街镇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几十年都没有过任何的改变一样。自然环境保持得确实不错,但相对地,街镇几乎也没有什么发展。西口自己也搞不明白,这到底算不算是件好事。

西口面前十多米远的地方,有一条路。一名男子正面朝大海地站在路边。男子换用另一只肩膀搭起上衣的时候,西口看到了他的侧脸。这人似乎在哪儿见过啊?西口心中一惊。

“西口。”野野垣凑到西口身旁说,“一会儿我要先回搜查本部去一趟。我们股长有事要和我商量。你怎么办?”

从他的语气来看,商议的内容,似乎跟眼前这个所辖警署的毛头小子没什么关系。

“我再在这附近稍微打听一下吧。”西口说,“毕竟我在这地方还有几个熟人。”

“是吗?毕竟你是本地人啊。那,这里就拜托你了哦。”野野垣把手机塞回怀里,连看都没看西口一眼,就转身走开了。

等到县警巡查部长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之后,西口走下了身旁的楼梯。刚才看到的那人还在原地,看起来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你好。”西口在对方身后叫了一声。可对方似乎并没有留意到,毫无反应。

“打搅一下。”这一次,西口稍稍拔高了些嗓门。

男子双眉紧锁,缓缓地转过头来。那表情,看上去就像是在责问到底是谁打断了他的思考一样。

“呃,请问是……汤川先生吧?”

“是我。”男子盯着西口的脸看了一阵,之后便回想起了些什么似的眨了眨眼,“你是昨天白天,在绿岩庄里见到的那位刑警?”

“我叫西口。”

汤川重重地点了点头,指了指西口。

“而且你还不是一般的刑警。你和绿岩庄的成实是同学,对吧?”

“对,您说得没错。她和汤川先生您说过我的情况?”

“大致说过些。”

西口不由得开始猜测起来,之前成实到底是怎样跟汤川提起自己的呢?西口刚准备开口询问一下成实都跟他说了些什么,就听汤川说道:“别担心。她也没跟我说太多,就只是说她的同学现在在所辖警署当了刑警,仅此而已。”

“啊,是吗?”西口不由得感到有些失落,“我也听说,汤川先生您有位朋友在警视厅呢。”

“嗯。都赖这事,现在他们整天缠着我问这问那的。我不就只是碰巧和被害者住了同一家旅馆吗?”

“那个,警视厅那边是怎样看待这次的案件的呢?您有听他们说起些什么没有?”

汤川耸了耸肩,苦笑道:“我可是个普通人。”

“可您的朋友……”“你应该也很清楚,所谓的刑警,全都是一群只顾自己的家伙。朋友也好家人也罢,能利用上的人,他们都会利用上一番,到头来还不会告诉你任何关于搜查的情况。嗯,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他整天缠着我说这些事的话,我也会觉得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