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3页)

罗杰斯遇害之前已经劈好了一些柴火,他们归拢一下,把柴火送到厨房。维拉和布伦特忙忙碌碌。布伦特小姐在通炉子生火,维拉在旁边把咸肉上的硬皮一块块切下来。

埃米莉·布伦特说:

“谢谢。我们尽快做饭,大约需要半个小时到四十五分钟。先得把水烧开。”

4

布洛尔嗓音低沉粗哑,他问隆巴德 :

“你猜我在想什么?”

隆巴德说:

“你想说就直说,何必让我猜?”

布洛尔是个死板的人,不在意碰钉子。他粗声粗气地说:

“美国有过这么一起案子,有对老夫妻被人用斧子砍死了。案发时间是上午十点左右,家里除了他们的女儿和女佣之外,没有别人。女佣被证明不可能作案,那个女儿是一个很受人敬重的大龄单身女人,看起来也不可能作案。于是他们就释放了她。但是,他们再也没有找到答案。”他停了一下,“我刚才一看到那把斧子,就想起这件事来了。我走进厨房,看到她在那里干活儿,沉着冷静,连一根汗毛都没有竖起来!而那个姑娘彻底发了疯。这就对了!这才是自然反应,这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结果,对不对?”

隆巴德话不多,只说了一句 :

“也许是吧。”

布洛尔继续说:

“但是另一个人的表现呢?简直过于冷静镇定了吧。你看她系着罗杰斯太太的围裙,还淡定地说: ‘半小时左右做好早餐。’你要问我的话,我觉得这个女人肯定疯了,好多她这样的单身老女人都不正常。我倒不是说她们都是杀人狂,可她们的思维都很古怪。她变成了这种古怪的老女人,而且还是个宗教狂热分子,把自己当成上帝的工具。你知道她坐在屋子里看什么吗?她在读《圣经》!”

隆巴德叹口气,说:

“但这些理论没法证明她有你所谓的那种精神问题,布洛尔。”

布洛尔不依不饶,固执地企图证明自己的论点,继续说:

“再说,她还一个人跑出去了,披着雨衣去看海。”

隆巴德摇着头说:

“罗杰斯是劈柴的时候被杀的,也就是说他早晨一起来就被杀了。这样的话,布伦特没有必要在外面待几个小时那么久。要我说,杀害罗杰斯的凶手完全可以回来,继续裹着被子睡觉。”

布洛尔说: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隆巴德。假如那女人是个正常人,她根本就不敢一个人出去在外面转悠。除非她压根儿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才敢这样做。也就是说,她天生就是一个能干得出那种事的人。”

隆巴德说:

“你说得有道理……对啊,我确实没想到这一点。”

他微微一笑,补充道:

“幸好,你现在不再怀疑我了。”

布洛尔有些不好意思,说:

“一开始,我是有点儿怀疑你,你有枪,还编了谎话。但后来我明白了,凶手是谁不是明摆着的吗?”他停顿了一下,说,“我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隆巴德若有所思地说:

“也许我看错了,总之,我看你不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假如凶手真是你,你也太会演戏了,我真得向你脱帽致敬。”接着,他低声说,“布洛尔,也许到了明天,我们都要见上帝了。这会儿只有我们俩,你跟我说说那件伪证案,是你搞的鬼吧?”

布洛尔不安地将重心在两只脚上移来移去,最后说:

“事到如今,说出来也无所谓了。事情是这样,兰道确实是无辜的,那些人买通我,我们一起想办法把他扯进来。我跟你说了实话,本来打死我也不会承认——”

“天地良心,”隆巴德笑着说,“我保证不会出卖你。看来你没少捞好处吧?”

“没有我本来以为的那么多。那帮强盗真是无耻。好在我被提拔了。”

“兰道却被判入狱服劳役,后来死在监狱里了。”

“我怎么能料到他会死啊!”布洛尔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运气不好。”

“我运气不好?是他运气不好吧?”

“你的运气也不好。因为这件事,你也得早死几年。”

“我?”布洛尔瞪大眼睛说,“你以为我的下场会跟罗杰斯一样吗?不可能!跟你说,我小心着呢!”

隆巴德说:

“是吗,那就好。我从来不敢说大话,而且说到底,你死了我也捞不着什么好处。”

“你这是什么意思?”

菲利普·隆巴德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

“亲爱的布洛尔,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你活不长了。”

“什么?”

“你不动脑子,只会坐着等死,而像尤·纳·欧文这样头脑灵活的疯子,他——或者她——肯定在盘算着如何能让你中圈套。”

布洛尔气得脸都红了,怒气冲冲地反问道:

“那你呢?”

隆巴德一脸杀气 :

“我有自己的一套办法。什么危险场面我没见过?还不是都闯了过来。我觉得,也用不着多说别的,反正这次我一样能搞定。”

5

油锅里煎着鸡蛋,维拉一边烤面包,一边琢磨着 :

“我怎么会歇斯底里地出丑?真是蠢极了。我要冷静,维拉,要冷静啊!”

毕竟,她从来都为自己遇事沉着冷静而暗暗得意。

“维拉小姐真棒——沉着冷静——马上游泳去追西里尔。”

我现在想这些做什么?一切都过去了——早已过去的往事……等她游到岩石那边,西里尔早就不见了。她感到激流卷着自己往海的另一边拖拽,就故意随波逐流,漂浮在水面上——直到救援船开过来。

大家一致称赞她英勇果敢,沉着冷静……

但是,只有雨果默不作声。雨果仅仅——看了她一眼……

天哪,太让人伤心了。一直到现在,只要一想到雨果……

他在哪儿?他在干什么?他订婚了吗?他……结婚了吗?

布伦特厉声喝道:

“维拉,面包煳了。”

“啊,对不起,布伦特小姐。还真煳了。我真是太笨了!”

布伦特把最后一个鸡蛋从吱吱响的油锅里盛出来。

维拉重新往烤炉里放面包。她好奇地问 :

“布伦特小姐,你真厉害,真冷静。”

“我从小就这样,家里教导我遇事要沉着冷静,不能大惊小怪。”

维拉不禁想:

“从小就受这样的约束和管教……确实能说明不少问题……”

她问道:

“你难道不害怕吗?”停顿一下,她又追问道,“或者说,你难道不怕死吗?”

死!这个字像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向埃米莉·布伦特的脑门儿。死!她可不打算死!别人会死,但是她,埃米莉·布伦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