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第3/5页)

莱格爵士问 :

“枪上有没有发现指纹?”

“有,指纹是维拉·克莱索恩的。”

“天哪,那么——”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长官。你可能想说是维拉·克莱索恩先用枪把隆巴德打死,然后带着手枪回屋,把大理石砸到布洛尔头上,最后上吊自杀。这种推断似乎是合理的,但是有一点很奇怪: 她房里有一把椅子,椅子上有和她鞋上沾的相同的水草。所以她当时应该是站在椅子上,把绳圈套在脖子上,然后踢开了椅子。

“但是,我们发现那把椅子时,它并不是被踢倒的,而是和房间里其他几把椅子一样,整整齐齐地靠墙放着。这肯定是维拉死了以后,别人放在那儿的。

“现在只剩下布洛尔。如果你以为是布洛尔先把维拉吊死,然后走到屋外,用绳子拉下大理石把自己砸死——我可不相信。没有人会用这种方法自杀,更何况是布洛尔这种人。我们都了解布洛尔,他绝不是那种会为正义献身的人。”

莱格爵士说:

“你说得对。”

梅因探长接着说:

“所以,长官,除了他们十个人之外,还有一个人在岛上。这个人杀光了所有人,之后做了善后工作。问题是,他一直藏在什么地方?现在逃到哪儿去了?斯蒂克尔黑文镇上的人异口同声地说: ‘不可能有人在救援船抵达士兵岛之前离开。’照这么说的话——”

他停住口。

莱格爵士说 :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挪了挪身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说,“到底是谁杀死了他们?”

拖网渔船爱玛·珍号船主寄给苏格兰场的手稿

从小时候起,我便认识了自己的本性。我是各种矛盾的集合体。首先要说的是,我喜欢浪漫的幻想,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儿时阅读探险小说的时候,每当看到有人把重要的文件装在瓶子里投入大海,我总会莫名的激动万分。时至今日,这种激动的感觉仍在,所以我就用了这种漂流瓶的方法,写下我的自白,装在瓶子里,把瓶子密封,投入大海。我的漂流瓶或许有百分之一的可能被某个人拾起来,如果真能如此幸运的话——也许我太过乐观——这起悬而未决的神秘谋杀案就能大白于天下。

除了浪漫幻想,我的性格中还有其他矛盾之处。死亡总能激起我的兴趣,我喜欢亲眼看见或者亲手制造死亡。我依然记得用黄蜂做解剖实验,还解剖花园里的各种虫子。从小时候起,我就知道自己对杀戮有着无比强烈的欲望。

但是,与上述性格特点矛盾的是,我同时还拥有一种强烈的正义感。我痛恨因为我的所作所为让无辜的人或生物遭受磨难或者死亡。我一直深深地感到,正义应该战胜一切。

因此,不难理解,至少心理学家很容易理解,我之所以选中法律作为终身职业,正是基于自己的这种心理状态。法律工作几乎可以满足我本性的每一个特点。

罪恶和惩罚永远吸引着我。我酷爱阅读各种侦探小说和恐怖故事。我想出各种极为巧妙的谋杀方法作为消遣。

过了许多年,我成为一名法官。蛰伏在我体内的另一类天性受到了鼓舞,逐渐浮出水面。每当我看到一个倒霉的罪犯在被告席上痛苦挣扎,受尽折磨,死亡一步步向他逼近时,我总能感到莫大的快乐。不过,如果站在被告席上的是一个无辜的人,我不会产生半点儿快感。至少有两次,我因为明白被告是无辜的,而中止了审判,并向陪审团提出对被告的指控不能成立。不过,我要感谢警察部门的公正和效率,绝大多数被押到法庭上受审的被告都是有罪之人。

现在我想谈一谈爱德华·塞顿的案子。他的外表和行为举止很容易误导别人,让人产生错觉,所以他给陪审团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但是根据我这么多年来对罪犯的了解,虽然证据并不是明显确凿的,但我确定对这个人的犯罪指控绝对属实: 他残忍地谋杀了一位信任他的老妇人。

我被人称为“穿法袍的刽子手”,但我觉得这样的称呼对我并不公平。我办案时一向秉公执法,结案时措辞十分严谨。

我需要做的是避免陪审团感情用事,让陪审团免受某些律师具有煽动性的辩护词的影响。我总会引导陪审团的注意力,让他们关注事 实。

久而久之,我发现自己的内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我想不受法官身份的约束,自己行动。

让我坦白说吧,我想亲手杀人。

我意识到这就像一位艺术家极力想表现自我一样!没错,我想变成一个犯罪学艺术家。我被法官这个职业所束缚,我的想象力被压抑着,逐渐变成一股巨大的力量。

我一定要亲手杀人!

最重要的是,我不想用普通的方式杀人。我的杀人方式必须与众不同,具有艺术感与仪式感,让人感到奇妙,非常震撼。在这方面,我自认为具有非凡的想象力。我想做出极具戏剧性的事,把异想天开变为现实。

我要杀人……没错,我要杀人……

但是,有人会觉得我很矛盾,因为我仍受到与生俱来的正义感所带来的约束和压抑,我认为无辜的人不应该死。

后来,我心中涌出一个绝妙的想法。这个想法是在一次与人闲聊时,他人偶然的一句话带给我的灵感。与我聊天的是一位医生,一位普通的无名医生。他偶然提到,有的凶手犯下的罪不受法律制裁。

他给我举了一个例子,是他最近医治的一个病人。他认为这个老妇人的死因是那对照料她的夫妇故意不给她服急救药,而且这对夫妇能在老妇人死后得到很大一笔遗产。他说,这种事情很难找到证据,但他对夫妇俩的罪行深信不疑。他又跟我讲了许多类似案件……凶手狡猾狠毒,把法律玩弄于股掌之上。

这就是整个故事的开端。我当时豁然开朗,不仅要杀人,而且要做成一系列杀人案。

有一首关于十个小士兵的歌谣,自童年起就一直让我着迷。我两岁时就被它迷住了。童谣里提到的小士兵越来越少,有一种在劫难逃的宿命感。

我开始秘密地搜寻牺牲品。

我不想在这里赘述搜集案件的细节。我遇到每个人之后都按照一定的程序进行谈话,结果收获惊人。

住院期间,我收集了有关阿姆斯特朗医生的案子。照顾我的护士是一位主张戒酒的激进人士,她热心地向我证明酗酒的恶果,并给我讲了一件真人真事。几年前,医院里有位医生喝醉酒之后给病人动手术,结果病人被他误杀了。后来,我假装无心地打探到这个护士以前的工作地点,以及相关细节。很快,我便收集到必要的线索,不费吹灰之力就查清了肇事医生的情况和遇害者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