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第5/9页)

“你好,凯西。”弗莱特说,他试着让自己看上去至少能镇定一点,“我们刚刚……”

“……在谈论我,我知道。”她把双手放下来,向屋子里走了几步,冲雷布思伸出手,“你一定就是探长雷布思了,”她说道,“久仰大名。”

“哦?”雷布思看了看弗莱特,可是,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凯西·法拉黛身上。

“我希望乔治没难为你。”

雷布思耸耸肩膀:“没有,见识过什么叫难为。”

她的眼睛现在变得更像一个猫科动物。“我想也是。”她说。然后她放低声音,“不过小心点,探长,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乔治一样好。如果突然从伦敦来人指着你的鼻子教你办案,你会怎么想,嗯?”

“凯西,”弗莱特说,“没必要……”

她抬起一只手,示意他闭嘴。“只是一个善意的提醒,乔治,一个探长对另一位探长的提醒。我们必须懂得照顾好自己,不是吗?”她看了看表,“该走了,五分钟后和皮尔森有个会。很高兴见到你,探长。回见,乔治。”

然后她走开了,门还敞开着,一股浓重的香水味飘散在屋子里。一时间两个男人都没说话。雷布思先开了口。

“我相信你的形容是‘美人’,乔治。提醒我千万别让你给我介绍对象。”

下午时光就要过去了,雷布思独自坐在弗莱特的办公室里,他前面的桌子上放着一沓文件。他用手指敲打着桌子边,像个鼓手,眼睛盯着他写下的这两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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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人他很想见一见。他在这两个名字下面画了一条粗粗的线,又写下两个名字:罗娜。萨曼莎。这两个人他也想见一面,只不过是出于个人意愿。

弗莱特去见总督察莱恩了,他在这栋建筑的另外一层,雷布思并没有被邀请会见。他拿起剩下的最后一小块三明治,可是想了想又把它扔进了办公室的金属垃圾桶里,太咸了。而且意大利香肠沙拉里头那是什么肉啊?现在他想再喝点茶。他想起来弗莱特要茶是拨18号的,可是他决定还是别试了。他可不想让自己做什么蠢事,不是吗?如果电话接到总警司皮尔森那里就真算他走运。

只是一个善意的提醒,雷布思明白这话的意思。他把自己写的单子揉成一团,也扔进了垃圾桶里,接着起身去了那间主办公室。他知道他应该做点什么,或者至少看上去是在做什么的样子。伦敦警局把他从四百英里之外叫过来是希望他能帮上忙,但是他从他们的调查中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他们已经力所能及了,可是这一切却没什么用。他只是他们的另一根稻草。是为了获得那个难以捉摸的好运气的另一次尝试罢了。

他正在研究墙上的地图,这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先生?”

他转过身,看见凶案会议室里的一位警察正站在那里,“什么事?”

“有人想见您,先生。”

“我?”

“那个,现在您是级别最高的警探了,先生。”

雷布思想了想,“谁想见我?”

警察看了看他手里的那张纸,“一位叫作弗雷泽博士的人,先生。”

雷布思这次想的时间长一些。“好吧,”他说,转过身向那间小办公室走去,“过一分钟把他带进来吧。”他顿了顿,“哦,帮我端点茶过来,好吗?”

“好的,先生。”警员说道。等到雷布思离开了屋子,他转过身,其他人正坐在各自的桌子前面对着他笑,他说,“他妈的苏格兰人的嘴脸,”他大声说着,每一个人都能听见,“我把茶壶端进去前记着提醒我往里头撒泡尿。”

弗雷泽博士居然是位女士。并且她也足够吸引人,当她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雷布思不禁半欠起身子欢迎她。

“雷布思探长?”

“是的。那么您是弗雷泽博士?”

“是我。”她笑的时候露出一排完美的牙齿,雷布思请她就座,“我想我最好解释一下。”雷布思盯着她的眼睛点点头。他让自己的眼睛保持和她对视,因为他怕自己会不小心去看她那双有着健康肤色的修长双腿,或者是盯着她的大腿看。简单一眼他就把她的身材看个清楚,她很高,几乎和他一样高。她的双腿露出来,很长,身肢柔软。她穿了一件和裙子相配的外套,里面是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戴了一串珍珠项链。项链的上方喉部有一个很淡很不显眼的疤痕,她的脸被太阳晒成了健康的肤色,没化妆。她的颊骨是方的,头发又黑又直,用一个黑色的橡皮筋扎在脑后,一缕没绑上的头发落在她的肩头。她进屋的时候拎了一个黑色软皮的公文包,现在公文包放在了她的膝盖上。她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指拨弄着提手。

“我不是一位医学博士。”雷布思表现出一点吃惊,“我是文学博士,在伦敦大学学院教心理学。”

“你是美国人吧?”雷布思说。

“实际上,加拿大人。”

是的,他应该发现的。她的口音中有一种轻快的调子,很少有美国人说话是这样的。并且与那些在王子街停下来,和司各特纪念塔合影的美国人相比,她说话鼻音没有那么重。

“很抱歉,”他说,“那么,能为您做点什么呢,弗雷泽博士?”

“是这样,我今天早晨和你们这边电话沟通过,我说了我自己对狼人案子的兴趣。”

现在雷布思全懂了。另一个对狼人有一些疯狂想法的疯子,这肯定也是凶案会议室里的那些警员的想法。所以他们决定开他的玩笑,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他安排一个会议,然后弗莱特也会感到难堪。好吧,让他们自己笑话自己去吧。对于有吸引力的女人,不管是不是疯子,雷布思总是有时间的。毕竟他也没有什么其他事情好做,不是吗?

“继续。”他说。

“我很愿意给狼人的特征做一个素描。”

“素描?”

“心理素描。就像拼图辨认嫌疑人一样,但是我所描画的是一幅心理图像,而不是脸长什么样子。我一直在研究犯罪素描,我想我可以利用同样的方式来帮助你更加清楚地了解凶手。”她停顿了一下,“你怎么看?”

“我在想你在想什么,弗雷泽博士。”

“或者我只是有公德心吧。”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腿,然后笑了,“可是实际上,我是希望能够通过这个验证我的研究方法。到目前为止我都在用警察局的旧案子进行实验研究,现在我希望能够接触一件真正的案子。”

雷布思坐在椅子上,身子向后靠过去,再次拿起笔,假装在研究。抬起头的时候,他看见她正在专注地看着他。毕竟她是一位心理学家,他放下笔。“这不是游戏,”他开口说道,“而且,这儿也不是开讲座的礼堂。四个女受害人,死了,那个疯子还逍遥法外,现在我们正忙着我们手头上有的那些线索,甚至是错误的线索。为什么我们要为你花时间呢,弗雷泽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