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区的尸体

镝木家族对藤中盯得越紧,藤中在市民当中的朋友就越多。在其他的市政报刊均已沦为镝木和犬田市政的御用工具的情况下,惟有福原新报孤树一帜地坚守壁垒站在广大市民一边。

不久后的一天,一位在福原市弓滨海水浴场上经营海上人家“弥生”的业主向藤中提供了一条振奋人心的消息。

这位自称叫做安井的“弥生”店主给藤中挂来了电话。自我介绍说自己是福原新报的读者,并说:“有一件事我总是放心不下,想亲自跟您谈谈。”

安井于观光的淡季在弓滨海水浴场附近经营了一家小酒馆。

接到安井的电话后,藤中立刻联想到,既然对方是弓滨海上人家的经营者,肯定会知道有关宪一死因的情报。

藤中按照安井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名叫“弥生”的小酒馆。这是一家背胡同里的小酒馆。只是在夏季,店主除了经营小酒馆外还同时经营海上人家。

小酒馆的门前挂着一块“准备中”的小木牌。藤中拉开了关合不严的玻璃门。只见柜台前并排摆放着三个凳子。在泥土地的房间里设有三张饭桌。如果进来二十几个人的话,也就座无虚席了。

墙上贴着许多长纸条,上面分别写着热酒一壶、冷酒一壶及各种饮料、烤乌鱼、板鱼片、五香菜串、凉拌青菜、煮沙鱼丁、肉豆麻、烤鱼、辣魔芋等各种酒类和酒肴的价格。这是一个典型的背胡同里的小酒馆。营业尚未开始,因此,看不到客人的影子。

安井是一个五十岁上下、前齿脱落不齐,看上去似乎心眼不坏的男人。

“劳您大驾真是不好意思。看了福原新报的报道后,便觉得有些事成了心病,不吐不快啊!”

“是不是宪一溺水而死的事情呢?”藤中试探着问道。

“正是。不愧是福原新报的记者,真是洞察一切啊!我想这话也只能是跟您讲讲了。”安井将啤酒递到藤中面前。作为客人,藤中客客气气地端起了杯子。

“您可千万不要对别人说这是我说的啊。”尽管只有他们两个人,安井仍然将声音压得低低的。

“这您就放心好了。我绝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当初辩原新报的记者淹死在海里的时侯,曾经有四个男人到我们海上人家来过。他们还拿着潜水镜。”

“潜水镜?洗海水浴带了潜水镜有什么稀奇的呢?”

“弓滨海水浴场是不准使用潜水镜的。因为有些人把潜水镜丢在了海里,常常会发生把洗海水浴的客人手脚弄伤的事情。”

“不准使用……可他们还是带来了。是不是他们不知道啊?”

“我也这么想来着。于是就告诉他们这里不准许使用潜水镜。可他们却说,您不必担心,我们是用它来照相的。”

“用来照相?”

“他们说想以海水为背景,带着潜水镜照几张照片。还说那样的照片才够味儿呢。可是当时他们根本就没带什么照相机和摄影器材啊!说什么要照相那明摆着就是谎言。而他们居然还把一个潜水镜遗忘在我这儿了。不过,我所介意的还并不是这些。”

“您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

“那帮家伙可是大健组的人啊!”

“大健组?”

“不仅仅是大健组的人,还有一个和死去了的福原新报的记者在一起的男人。叫什么来着?那个人现在在镝木家族的房地产公司工作。当时他来到海上人家,和大健组那帮子人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名原和大健组的人交谈过?”

“就是这么回事。过了一会儿,福原新报的记者就被淹死了。发现记者尸体的就是那个叫做名原的男人。这就引起了我的注意。”

“确实招人怀疑啊。又是大健组,又是潜水镜,而且名原还在场……”

“藤中先生也觉得不可思议吗?看来我的想法还是有道理的。”

“潜水镜是为了在海水里看东西用的物品吧?将禁止使用的潜水镜带到海水浴场来,看来他们是想在海水中观看什么啊!”

藤中一副若有所思状。

“您方才是不是说过他们将一个潜水镜忘在您这儿了?”

“是啊。”

“那副潜水镜您怎么处理了?”

“我本想还给他们的。只因为那天客多事杂,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心想保不准什么时候他们或许会找上门来的,所以就保存起来了。”

“那个潜水镜还保存在您的手里?”

“我也想过是不是和大健组联系一下,只是心里有些害怕。又不是什么值得拿到警察署去的东西,所以,就一直放在自己手里了。”

“您怎么知道那伙人是大健组的人呢?”

“其中的一个人我认识。在大健组里似乎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都管他叫老大。”

海上人家经营者提供的情报给藤中带来了莫大的启示。大健组是镝木的雇佣卫队。这伙人将禁止使用的潜水镜带到海水浴场,而且在发现了宪一的尸体之前还与和被害人搭伴而来的名原交谈了片刻。

藤中赶回报社将从安井那里听来的情报告诉了熊谷。

“果然不出所料,到底还是大健组和这件事有瓜葛啊!”熊谷说。

“大健组当时受到怀疑了吗?”

“当天,有几个人都看到大健组的人呆在海水浴场了。但是,暴力团成员来洗海水浴也没有什么值得厚非的。只是他们将禁止使用的潜水镜带到浴场来,事件发生前还和名原嘀咕了好长一阵子,这些情况就是很好的证据了。”

“可是,单凭这些也不足以说明问题呀。”

“最好是由名原,或者是由某个参加了那次犯罪活动的大健组成员出面提供证词。哪怕只是一个人也好。”

“那怎么可能呢?不可能有人出面提供这种证词的。”

“是啊。是不大可能。”

“对了。社长总会想出什么好点子的。”藤中拍了一下自己的膝盖。

“社长最不愿意涉及自己儿子的死因了。”

“为什么?”

“因为一想起这件事他就心酸。自己的儿子被人害死了,哪有无动于衷的道理?社长已经执著地开展了抵抗镝木体制的活动,这就足以证明被人害死了儿子的社长,其心底的悲伤和仇恨该是多么深啊。”

“社长也认为杀害宪一的幕后黑手是镝木吗?”

“当然了!福原市民都这么想。只是因为惧怕权势,敢怒而不敢言而已。”

“当天,在洗海水浴的人里面,或许有人就目击了犯罪过程。”

“很有可能啊。不过如果出来作证的话,搞不好自己就会重蹈死者的覆辙。在游泳的过程中,水性再怎么好,要是被许多人抱住腿脚硬往深处拖的话,恐怕也难以活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