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弱者的蹄子(第4/6页)

“您是说在调查此案过程中受到过某种压力?”

“我是过了几天才参加专案组的,但是总觉得有什么重要资料被他们藏起来了。起先阵容强大的专案组逐渐被抽空,不到半年时间就几乎走得一个不剩。一般说来,出这么大的案子专案组定少要维持一年。还有一条,受害者神原英作对大场政权持批判态度,他跟当时反大场的堡垒——羽代新报的社长越智茂吉先生过从甚密。”

“照这么说,罪犯会不会是大场派的人呢?”

“还不能肯定,但有这个可能。”

“会不会是大场为了剪除异己势力派人伪装成强盗暗杀了神原英作呢?”

“我看不至于。尽管神原是反大场的,但他没有像越智先生那样公开打出反叛的旗帜。再说他也并不是反对派里的核心人物,他仅仅是一名对大场的独裁统治抱反感的羽代市良,是一名羽代新报的热心读者。”

“那么假如罪犯跟大场关系密切,去求他代为援手的话……”

“对啦,要说可能还是这种可能性更大。一旦发现大场和阿曾原、浅川他们有某种关系,那就很值得怀疑。总之我彻底调查一下吧。”

野津好象已经预感到将从意料不到的地方找到解开这团乱麻的线索。

“对啦,阿替原和浅川的左眼下面是不是有颗黑痣?”

“黑痣?问这个干什么?”

“发案的那天夜里离现场两公里左右的一家通宵营业的快餐馆接待过三个一道去的客人。我们觉得这三个人可疑,曾追查过他们的去向,据说其中有一个人的左眼下面有颗黑痣。”

“阿曾原和浅川的眼皮下面可没有痣。”

“痣能用手术切除,所以也不能因为没有痣就完全排除怀疑。”

“这个情况是快餐馆的工作人员提供的?”

“是啊?”

“要是叫他们辨认一下这两个人的照片会怎么样呢?”

“我也有这个打算,但是现在那家快餐馆已经没有了,工作人员也都各奔东西。我准备耐着性子好好查找一下他们的下落。不过毕竟是十四年前的短暂印象,即便辨认了出来可靠性也不大。”

“除了他们就没有别人看到过?”

“没有。看到那三名形迹可疑的人的只有快餐馆的工作人员。那个有痣的人曾给市里的某个地方挂过一个电话,遗憾的是搞不清他是给谁挂的。”

“毕竟是个十四年前的无头案,现在再回头调查肯定很难。我们不能请越智先生帮忙吗?”

“不行。越智先生早就不在人世了。”

“他去世了?”

“他死于一场原因不明的交通事故。当时我主张彻底进行调查,可上司却说用不着兴师动众。”

“那次交通事故会不会也是大场他们策划的呢?”

“很有可能。越智先生死后羽代新报的调门马上降低,现在已经堕落为大场的御用工具。可是在越智先生主持该报期间曾公开摆开论战的擂台,一度甚至发展为打倒大场市政的市民运动。”

“大场一成有那么大的势力?”

“这可不假。他的势力不仅仅局限在羽代,甚至还渗透到本县的其它地区以及中央政府部门。就连县里的警察总部也得让他三分,因而连专案组他也可以插上一脚。”

“简直是个魔鬼。”

“是啊。如果阿曾原及浅川同大场有关,这事儿可就麻烦了。当然啦,对我来说干起来也更有劲头儿。”野津的脸上浮现出藐视一切的笑容。

5

由布茂走在夜晚的街上。南波刚接了他的班,正在回家途中。

“就我这副样子还算是个保镖?”由布苦笑了一声。他除了经营登山营地之外前半辈子还干过各种工作,但从来没想到会当保镖。他觉得自己似乎很不适合干这种保护別人的工作。但是人一到了为生活所逼的地步,什么样的活儿都可以干。这种事儿连他自己也感到吃惊。

进山之前他曾当过公司职员,为一家中型工厂搞承包加工。但因总公司拒付,最后被迫破产。他又借了高利贷,同失业的朋友一块儿办了个小茶馆,可因为地理位置不好,很快就办不下去了。从此他就过上了打短工的日子。这期间妻子姘上了一个男人。两人一道逃跑了。

一天早上他从失业对策机构組织的夜间修路工地上回家,进门一看,家里空空如也,早被妻子席卷一空。

当他在工地上彻夜干活的时候,妻子把家中所余财物扫荡了个干净,跟那个姘夫一道出走了。只是在壁橱里给他留下一个枕头,再就是洗澡间里用了一半的洗发精。

面对着枕头和洗发精这种猜不透含义的结合,由布连发火也忘记了,只能苦笑一声了事。

在秩父的深山里面买了土地,着手建登山营地也颇费了一番周折。为了拿到厚生省的批准书就花了半年时间。开始时不问青红皂白就被人家赶了出来。但他并不灰心,天天去磨。好不容易批下来了,平整土地和设计图纸又花了一年肘间。由于资金短缺,建筑材料全都是买的些废旧材料。他一边翻看建筑方面的书籍一边施工,吃住都在工地旁的帐篷里。他天天立几根柱子然后再上梁,就这样蚂蚁啃骨头似地干了过来。他住的帐篷夜里就曾遭到狗熊的袭击,里面的食物全被槽蹋。他一点一点安装好的房架也曾在一夜之间被暴风刮倒过。

他就是这样花费了九牛二虎的力量好不容易才建成登山营地。等完工时他那一向引为自豪的强健身体也因为没白没黑的重体力劳动和营养不足瘦了十几斤。但他却很高兴。这应登山营地是全凭他的一双手建起来的。这是他半辈子之中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件“作品”。客人们也陆续光顾。他的这间完全是手工建造的营地引起了新闻界的兴趣,为他作了免费宣传,因而客人也渐渐多起来了。

正当他的经营刚刚走上轨道,公路却修到了他的营地旁边。于是本来是作为登山营地而建的山间小屋只好降格为临时休息一下的茶馆。而且,到了第二年的冬天在他离开营地下山期间,由于登山者不慎失火,营地被一场大火烧成了灰烬。

从此以后他的运气就一落千丈。不论他怎样挣扎,也好象乘上了下降的电梯,仅仅为了降低一下下降的速度也不得不全力以赴。

就连市政府的清洁处也把他拒之门外。后来报名应招清风送来的招工广告。当上了保镖,但至今为止他还搞不清是不是刹住了下降的电梯。

但他总是无法禁止自己产生“我怎么能干得了保镖呢”的想法。

虽然劳累了一天,家里也不过是间空房。保镖的工资收入相当可观,但是一个人假如只是为了自己,那该有多么寂寞啊!能给家属带回更加丰富的东西才是七尺男儿的真正喜悦。看来人生的真正意义,就在于能为别人干点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