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生命的“交换券”

住在F县城郊的中学生仁科修二,忘不了三月八日夜间发生的事情。三月八日这个日子是根据丢在现场的“资料”推测的,不一定准确。

修二饲养着一只乌龟。它是很普通的一只龟,在街上玩赏动物商店里买来的。没有兄弟的修二,给它起了一个“坦克郎”的名字,象弟弟一样疼爱它。本来毫无表情和反应的乌龟,好象已领会了主人对它的感情,对主人表现出一些反应来。修二一接近它就会伸出头睁开眼。刚从动物商店买来时,不吃饲料,使修二很担心,现在能直接从修二手中吃饲料了。修二因放心不下“坦克郎”,连学校组织的旅行也不想去,后来在父母的说服下才勉强去参加。但在旅行中,心里总惦记着“坦克郎”,使得旅行不那么偷快。三月八日晚,开春后的第一场暴风雨刮走了罩在饲养盒上的铁丝网,象弟弟一样的“坦克郎”逃跑了。

修二在走廊和院子的每一个角落,以及附近一带都找遍了,但没有找到“坦克郎”,一直到第三天的下午才找到。因为修二不死心,下课后扩大了寻找的范围,凡是它有可能潜伏的所有的石头底下和草丛他都去找。离修二家不远的地方有一条不太宽的马路,因铺了沥青,而且附近房子也比较少,所以从干线公路抄近路的人最近也多起来了。“坦克郎”不会爬到这么远的地方,但离马路不远有个小池子,它也许会爬到这个小池子来。乌龟从饲养盒出来后,如果走直线,也能爬到这里。修二抱着一线希望寻找了这一带的所有角落,但仍找不着。他打消了再找“坦克郎”的念头,要回去时,修二的眼睛盯在路旁的草丛上,那里有个象玻璃片那样的东西。为什么这些东西丢在这个地方?——疑惑的目光发现了在草丛里的血迹。看来这里的血迹原来还比较多,前天夜里下的一场大雨也未能把它冲洗干净。修二马上联想到交通事故,不过没有听说最近在附近发生过什么交通事故。那么这是什么血迹呢?是交通肇事者的血迹吗?如果是这样,尸体应该还在原地才对。正当修二的注意力有些分散时,他看到了离几公尺远的路旁有扁平状物体,象是龟壳。如果是“坦克郎”,好象比它大,也比它高,修二上前去一看,很快认出了外壳的形状和花纹就是“坦克郎”。修二喊了声“坦克郎”后,伸出去的手在半途停住了,那是一个已经被车子轧碎了的“坦克郎”的尸体。看来,那坚固的龟壳也没能顶得住汽车的重量和速度,龟壳已被轧平,内脏也从头部和脚部被挤出来。修二手里捧着可怜的“坦克郎”的尸体,只说了一句“‘坦克郎’你怎么变成这样?”就再也说不出话,呆呆地站着。被轧扁得象盘子一样的东西,难道是“坦克郎”吗?它已经变得再不能伸出头来,也不能睁开眼睛,更不能高高兴兴地吃修二手中的饲料了。也许罪犯以为最多是轧蹦了一块小石头,但对修二来说却是个宝贵的“弟弟”。

“‘坦克郎’,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它没有回答。修二捧着“坦克郎”的尸体流下了眼泪。

从开始的强烈震动和悲伤中恢复过来后,修二的脑子里逐渐产生了疑问,草丛里的血迹是“坦克郎”的吗?如果是它的,那就太多了,它那小小的躯体绝不会流出那么多血。就算是“坦克郎”的血,那为什么尸体在离沾有血迹的草丛几公尺远的地方呢?是被后面来的车蹦飞的吗?为什么玻璃的碎片落在草丛里呢?只轧了一只小龟,就能从汽车上掉下那么多玻璃吗?那么,会不会汽车还碰了别的什么东西呢?是不是从哪里流出来的血把草丛染红的呢……

修二的推理范围逐渐扩大。假定肇事车先轧了“坦克郎”,由于受到冲击掌握不住方向盘,从而伤害了过路人。因这事发生在暴风雨的深夜,当时没有过路人和目击者,罪犯趁机逃跑,带走了被害者。这种解释大体上是符合逻辑的。罪犯当时不知道还轧坏了“坦克郎”,即使知道了也不会放在眼里。因为对肇事者来说,轧人是要紧事,顾不得一只乌龟了吧。他不会想到,这乌龟的存在对修二是多么重要呀!

惊愕和震动过后,怒火冲上心头。“是谁干了这种缺德事,一定要替你捉住罪犯!”修二向“坦克郎”可怜的躯体说。但如何捉住罪犯,他并没有什么打算,只是想,不能让罪犯逍遥法外。在“坦克郎”被轧的现场,有车子和“坦克郎”相撞的痕迹,同时好象还有车子和人相撞的痕迹。修二想,如果把这个情况向警察报案,他们就会来调查的。

修二又看了一遍已不成体形的“坦克郎”的可怜样。从轧碎的壳里被挤出来的东西,被太阳晒得差不多干涸了。他抑制住自己的气愤,继续观察。当准备把龟壳翻过来时,他瞪大了眼睛,发现有一张纸条,但被“坦克郎”的血粘住了,取不下来。好不容易才取下来的纸片,虽然被血和泥土弄得很脏,但能看出这张和名片一样大的纸条上印着:

纪念品交换券

走时请把此券交给服务台

F皇家饭店

三月八日

这是F皇家饭店召开的什么酒会的纪念品交换券嘛!豁然开朗的修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三月八日是“坦克郎”从饲养盒里逃走的日子,而这里有同一天的“纪念品交换券”,难道是偶然的巧合吗?“坦克郎”被轧的时间很可能是它从饲养盒逃出的三月八日。贴在“坦克郎”身上的那张交换券,很可能是“坦克郎”被轧死的前后丢在现场的。丢失的时间很可能是在酒会的当天,更可能是在赴酒会的路上而不会再早。何况,酒会结束后人们已经交换了纪念品,不存在丢掉交换券的问题。当然有这种可能:参加酒会的人如果没有领过纪念品,手里也会有交换券,而没有参加酒会的人也许扔掉了交换券。不过从交换券被贴在“坦克郎”身上的情况看,呆大的可能性是那天有人把交换券带到了现场。是谁把交换券带到了现场?也许这张交换券是“坦克郎”为揭露罪犯而留下来的信总吧!修二把贴在“坦克郎”尸体上的纸片作为进行推理的线索。修二眼前浮现出那天晚上的情景:在畅通无阻的路上,有一辆车开足马力猛跑,好象要把平常因交通堵塞而憋的气一下发泄出去一样。正在这时“坦克郎”也慢慢地爬到这里,开车的人以为是一块石头,没有躲避,也许想躲也来不及了。高速开车的时候,连路上的小小障碍物也会造成事故。也许轧了“坦克郎”而失去了平衡的车正好撞了过路人,也有可能是先撞了过路人,然后轧了“坦克郎”,趁当时没有人在场逃走的罪犯,不慎留下了重要的证据。而这张证据被贴在“坦克郎”的尸体上,成为它的“遗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