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媚的孔雀(第2/2页)

“重金危险哩。”

美由纪直着两眼转着这个念头。

3

一回到江梨子的房间,她果然盘问开了:

“半夜里从东京打电话来,这可不同寻常啊。”

这是同衾的当儿不懂凤趣地插进来的电话,就是遭到盘问也无可奈何。

“对不起。是为工作的事打来的电话。”

“瞎说八道。她打来的吧?”

江梨子露出心里有底的神色轻轻地瞪了他一眼。

“不是的。”

重金以有点着慌的声音说。正因为刚刚了解到案情的真相。他格外不愿意让她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

“没关系,用不着隐瞒。跟你有工作关系的人们,按说是不会知道你在这儿的。不过,是我把你从她那儿抢来的,所以我也无从表示不满。光是今天一个晚上。明天就放你回到她身边去。所以今天晚上就忘掉她吧。”

江梨子艳然一笑,催他继续搞。但是从美由纪嘴里听到杀害“总理”的真相后,重金就完全败了兴。尽管尚未证实,美由纪的推理却十分合乎道理。他无意去拥抱这么个为了保身而杀死“总理”的女人。江梨子喷射过来的蛊惑,与宛如一条虫子似的被杀害了的“总理”的尸体重叠在一起,给他的欲望泼了冷水。

江梨子敏感地觉察出来了:

“怎么啦?情人的面影好象在你眼前晃哪。”

“不是的。是别的东西在晃。”

尽管美由纪告诫他要保持沉默,他还是悦口而出地这么说了。“总理”遇害时激起的怒火又被点燃了。那位老人为了追求完全的自由,断绝了世间的一切羁绊,到处流浪;决不能饶恕杀害了他的凶手。

“别的东西?除了她以外,还会有什么东西在晃呢?”

江梨子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她披上浴衣,在床上欠起身来。

“是一位老人的面影。”

事到如今,他还在迟疑着究竟说不说出来。美由纪曾说,倘若给江梨子知道了,指不定会怎样加害于他呢,可得当心。但是这么一“加害”,也许正好足以证明江梨子就是罪犯。

“老人?指的是谁呀?”

江梨子的神情显得兴趣更浓厚了。

“名字不晓得,是个流浪者。”

他终于摊牌了。然而江梨子似乎面未改色。

“怎么会有这么个奇怪的东西在晃。”

重金觉得她的嘴角好象露出一丝冷笑。狎昵的气氛已消失了。

“那位流浪者的诨名叫‘总理’。去年九月十二日早晨,在新宿中央公园发现他被人杀害了。”

重金将视线凝聚在江梨子的表情上。她不动声色,却又好象是用意志力来抑制着自己。

“‘总理’是我的朋友。不过,犯人好不容易快要查明了。”

既然已说到这里,就欲罢不能了。

“为什么偏偏在今天晚上说这样的话呢?我对这样的话没兴趣。”

江梨子皱起了秀丽的两眉。

“我还以为你有兴趣呢。不,你必然有兴趣。”

“哎呀,怎么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江梨子的脸色稍微变了一点。

“‘总理’住在乘松先生家附近。乘松先生家前,隔着一条马路,不是有座公立大学的废校舍吗?‘总理’的窝就在那里面。”

“流浪者住在什么地方,跟我没有关系。”

江梨子溜下床,穿好了衣服,看上去不啻是把自己武装起来了。

“你还记得大学生把乘松先生的公子轧死后逃跑了的案件吗?”

重金说罢,回忆起一个场面,大吃一惊。当时他听了并没放在心上,如今才发觉那个场面隐藏着关键性的东西。

“我是听你说了才知道的。真是可惜呀。”

她的表情在问:那件事跟这有什么关系?

“你是怎么知道开车的轧死那位公子后逃跑了的事的?”

“我不是说,听你说了才知道的吗!”

“不,我没说。”

“没说?”

“对。那一次我是和你在市中心的饭店里偶然相遇的。请你好好回忆一下。我问你知不知道乘松先生的公子遇到车祸的事。你说一点都不知道,又回答说,公子被人轧死后,开车的畏逃跑了,还有什么心肠去避暑呢?”

“……”

“我只告诉你是车祸,可你怎么知道开车的轧死人后逃跑了呢?”

“那是在饭店的门厅里站着说的,这一点我记不大清楚了。”

“你还记得是站在饭店门厅里说的喽?”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乘松先生的公子被轧死的时候,你在现场吧。你跟叫作三桥新一的加害者——一个大学生——一起坐在他的车上,而且握方向盘的就是你吧。”

“哎呀,你在说些什么呀。”

“‘总理’看到了这个场面。所以你在三桥的帮助下,杀人灭口。”

江梨子反驳道:

“真是惊人。能够任意想象到这个程度,也够了不起的。别再当摄影师了,还不如改行当小说家呢!你这些话,究竟有什么根据?”

令人觉得,一只妖媚的孔雀将浑身的羽毛倒竖起来了。

根据是有的。他想说,美川在驹岳送给江梨子的那颗石子儿,被乘松家养的猫叼回家去了。但是话到嘴边,他又给咽了回去。因为尚未证实这石子儿就是美川在驹岳中彩获得的那一颗。

“这是我的推测。”

倘若告诉她是美由纪的推理,美由纪指不定会遭到多么大的危险呢。

“应该说,你这是胡思乱想。”

江梨子说罢,亲自打开了门,并用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酷声调说:

“出去。讨厌!”

这冷酷声调使她原形毕露了,而平素间,那是用令男子神魂颠倒的外激素掩盖起来的。

手头的材料尚不充分,就向江梨子抛了去,到头来毫无所获,仅只把她激怒了。早知如此,应该照美由纪的话去办。

倘若江梨子是罪犯,她就会严加防范了。但是,重金确信江梨子是罪犯。她虽然做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其实重金的话使她受的打击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