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碎石子与岩石

调查“飞车族”集团,并不像开头想的那么简单,单是羽代市里就有大大小小十几伙,而且还忽而合并,忽而分裂,反复无常。另外,还有从邻近羽代的市或县流窜进来的。

不过,从遭受袭击时的瞬间观察来看,估计是市里势力最大、最凶恶的“狂犬”集团,因为黑哗叽和黑皮夹克是这一集团的队服。“狂犬”集团大约有二百五十名到三百名成员,是以双轮摩托车为主的“飞车族”集团,这一集团是由年轻人组成的,成员的大多数是高中生和店员,年龄都在十七八岁到二十岁之间。

他们的老巢是“钢盔”快餐部,位于市内的轿夫街。味泽乔装成一名陌生的客人,潜入钢盔快餐部侦查。在这块三十来平方米的狭小天地里,沿着柜台和墙壁并排摆着一排候车室里那样的固定长椅。一群不满二十岁、身穿黑皮夹克的青年和披着长发的少女随随便便地围拢在一起,他们打扮得虽然神气十足,但一摘下钢盔,就露出满脸的孩子气。

本来他们就满口都是黑话,说话快得像机关枪,根本听不懂在说些什么,而自动电唱机还用最大的音量放着当前流行的音乐,听起来一片嘈杂,盖住了所有的声音。青年们就在这个嘈杂声中吵吵嚷嚷地谈着话。

音乐像是从拍节强烈的摇摆舞音乐中演变出来的,在演奏中加进了类似摩托车或是赛车马达的轰鸣,店里与其说充满了青年人的朝气,不如说充满了“飞车族”盲目东冲西撞的疯狂与混乱。

墙壁上贴满了重型双轮摩托的相片,相片上分别写着阿古斯塔750S、布尔塔克阿比纳250、哈列达毕德松FLH1200(都是赛车牌子的名称。——译者注)等牌号并附有说明。

偶尔也有普通顾客走进来,但一见店里异乎寻常的气氛便吓得赶紧溜走。

味泽在这家店里悄悄侦查了几天,“狂犬”集团的成员对他毫无反应,他们都一味地各自吹嘘自己的摩托车和当天的行动。

如果说是他们受人指使袭击了味泽和赖子的话,理应对味泽的相貌有些反映才对,可是,他们对味泽理也不理,只顾谈论自己的事。在他们话题里,一点儿也没有沾到袭击味泽的边儿。

也许是另一个集团干的吧!

就在味泽认为找错了对象,想要罢手的时候,一阵震耳欲聋的摩托车排气的噪音在门前停了下来,随即有一帮二十几个更加神气的人涌进店里。看情形他们是到哪儿兜了一圈回来,小小的店里顿时又增添了新的汗臭和热气。

“啊呀!真他妈痛快!”

“搞到什么野味了么?”先回来的那一队问道。这种场合照例要问一声,似乎这是他们的礼节。

“又是公园吧!”

——还是公园呀!

“那儿有对男女正在甜言蜜语,咱给他们吃了搓黄瓜。哈!那个男的吓哭了,女的吓得尿了裤子,难看死了。”

那个头头连说带比划地报告,引得在座的人哄堂大笑起来。看到他指手划脚的样子,味泽明白了他们正是前几天袭击他的那伙罪犯。对味泽父女俩搞的袭击,可能就是“飞车族”威吓无辜行人而取乐的所谓“搓黄瓜”游戏。他们把人当作黄瓜,用摩托车揉搓,稍一失误,就会把无辜的人置于死地,他们拿这种危险的游戏来取乐。

一群混帐东西!

一股怒火勃然冲上味泽的心头。不过,由此倒也弄清了“飞车族”的背后并没有罪犯在搞鬼,他们只是独出心裁地把味泽父女俩当作了玩物。

那个头子似乎已把曾经是他们玩物的味泽的相貌忘得一干二净,在味泽的眼前洋洋得意地吹嘘着“战果”。味泽悄然站了起来,因为他觉得一股狂暴的冲动涌上心头,如果再呆下去,说不定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

既然“飞车族“集团中没有罪犯,那就只好再回到山田道子的线索上去。可是,自从味泽在公园遭到袭击以后,道子一直没上班。味泽不露任何痕迹地问了一下电影院,只听说道子请了病假,其它情况一概不得而知。道子家里开着一个小小的杂货店,看来她也不像是呆在家里。

味泽心生一计,跑到附近水果店里买了一篮水果,提着就到山田家去了。山田的妈妈迎了出来,味泽对她说:

“我是羽代电影院的,公司让我来探望道子小姐。”说罢,递上了水果篮,一本正经地询问起道子来。道子妈妈是个五十多岁的慈样的老太太,她说:

“哎呀呀,真是的,太感谢了。孩子这次请了好多天假,给你们添麻烦了。”她说着,慌恐地把头一个劲儿地贴在地板上答礼。

看来,她深信味泽是羽代电影院的人。味泽估计道子家的人不会熟悉电影院的每个人,他这一宝恰好押着了。

“那么,道子小姐请假后身体好些了吗?”

味泽进一步问道。

“咦!托您的福,不久就能出院了。”

这么说是住院喽!看来有病并不是扯谎。味泽暗暗点了点头。

“方便的话,我想到医院探望一下。”味泽又深入一步试探,如果她把医院的名字通知了工作单位,味泽难免要露出马脚。

“不用啦!百忙之中不必特意跑一趟啦!再过三四天,她就会出院了。”

道子的妈妈越发慌乱了。

“我是专程来探望的,好久没见到她了,很想见见道子小姐。”

“真的不用啦!我转告她就是了。孩子脸皮薄,不愿让人看见她病得邋里邋遢的。”

道子妈妈慌慌张张地谢绝。可是,话音里使人觉得,她很不乐意让人直接去见道子,这真的是为女儿的腼腆着想呢,还是有别的难言之隐呢?

味泽从直感上判断出是后者。于是,他又深入一步试探说:

“道子小姐害的是什么病,其实我还一点儿都不清楚哪!”

这回她可搪塞不了了!

可是,道子妈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嗐!是阑尾炎,以前就常犯,一直用药控制着。这回大夫说可得动手术了,所以……她自个儿觉得很难为情。”

从道子母亲的语气里,味泽听出她在扯谎。要是阑尾炎的话,有什么难为情的呢?道子肯定是由于别的什么病,一种不好声张的什么病住进了医院。

味泽估计,从道子母亲嘴里决问不出医院的名字,如果再问下去,就会引起对方的警惕。正在这时,听到一声“我回来啦!”随着话音,进来一个身穿水兵服(日本女高中生的学生服,是水兵式的制服。——译者注)的高中生,她脸盘儿很像道子。乘这个机会,味泽便起身告辞。“哎呀,您贵姓?”道子妈妈慌忙问道。直到这时,味泽还没说出自己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