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狸

小雨之夜

有豆狸出

搔阴囊

求美食

该不会是豆狸吧?善吉说道。

“豆狸是……什么呢?”

是一种不大招人喜欢的狸子。善吉显得有些茫然。

狸?“喂,狸子会跑到大街上来吗?狐狸之类的动物大都栖息在荒山野岭呀。偶尔找不到吃食的确也会跑到人居住的地方来看看,不过,这里离山那么远,也没有树林。狸子那种东西……”

“东家,您是江户人吧。”善吉笑了。

“又来了。我确实出生在江户,但离开江户已有二十余年,在上方定居也八年多了。在你们看来,我的确是外地人,可我自己连死在这里的心都有啦。所以……”

您误会啦。善吉说道。“我们从来没拿东家当外人看。这么见外可不好啊。就因为您老这样,所以才常常被人家看作江户人吧?”

“还贫嘴。”与兵卫表情严肃地说道。

善吉咧开嘴大笑起来。“哎呀,说东家是江户人的,大部分都是第一次跟您见面,认识您的人都不那么想。唉,不认识您的,或许多多少少容易误会。”

“为什么?”

说的话呗。善吉说。“东家,您说的话,跟上方这里说的话不是不一样嘛。”

确实。不管过去多少年,这江户话就是改不了。“唉,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坂东来的人常说上方话难懂,可在我们看来就完全相反。我们常开玩笑说别人傻,所以就算听到别人说自己傻也觉得很平常,但我们不常说别人笨蛋,要是被人说成笨蛋,那可是会生气的,感觉就好像被骂了似的。”是因为这些吗,与兵卫想。“是我平时措辞不得体?”

“刚才不是说了嘛,这次是您误会啦。提起豆狸,这边的人可是都知道。尤其是干酿酒这一行的,估计无人不知。”

“我干造酒坊已经八年了。”

“是。您替我们把买卖做得很好。”

“可我却不知道。”

“也是啊。也不是说非得知道不可。”善吉说。

“我不知道是没什么,不过大家都知道吗?”

“嗯,是吧。那东西说是狸子,但怎么说呢,在坂东那边叫黑……喝……”

“什么东西?是貉吗?”

“就是就是。”善吉一副心有灵犀的表情,一口气喝干了满满一盏酒。善吉是泡番(酿酒工序里的一个职务,专门负责在夜晚看守酒槽,将因发酵而产生的泡沫舀出。)。他十分爱酒,恨不得将自家酿的酒全都一个人喝干。

“貉子就是指狸子吧?”

“嗯……谁知道呢。以前好像听人说不大一样,但我也没对比过。不管是貉子还是狸子,都不是在大街上能见着的东西吧?这些动物都行动迅速,而且都是天黑了才出来。还真是没见过呢。”

到底只是叫法不同,还是种类也不同,与兵卫也不知道。或许只不过因为地域差异,同一种东西有了不同的称呼,又或许是外形相似实则属不同种类的动物。有些鱼不是也根据大小不同而有了不同的名称吗?如果是这样的情况,那标准就很难把握了。不过,多多少少肯定是有些混淆的。

“不管是狸还是貉,反正都长得差不多吧。”与兵卫说,“看不出区别。”

“是吗?不过,跟那些貉啊什么的不同,豆狸呢,是很小的。”

“小?”

一个豆字加一个狸字,那就是像豆子一般大的狸嘛。“反正,用到豆字,那就是很小的意思了。”

“是狸崽子?”

“不,不是。或许看上去挺像,但跟那个是两码事,虽然都很小。”

“是跟狸不同种类的另一种动物?就像狗也分柴犬和狆一样?”

也不知算不算是种类的区别。善吉盯着酒盏说道。“肯定是一种动物,听说差不多有小狗崽子一般大。”

“听说?”

“我也……没见过呀。”善吉道。

“闹了半天,你先前说谁都知道,其实自己却没见过?”

“知道和见过可不一样。”

“哦?”

“惠比寿(七福神之一。七福神是日本神话中主持人间福德的七位神,包括:惠比寿、大黑天、毗沙门天、弁财天、福禄寿,寿老人、布袋。弁财天是七福神中唯一一位女性神仙。)不也是大家都知道吗?我就没见过。东家您也一样吧?大黑天和弁天,我也没见过。弁财天我倒是想有机会一定见一见呢。”善吉笑着,再次倒酒。“这些福神,大家不是都知道吗?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那东西也是诸如神佛一类?”

“嗯,豆狸也跟那些差不多。所以,它跟现实中的狸子还是有些不一样。虽不是神佛,但也不能算是鬼怪。”

是那种会变化的怪物?

与兵卫一问,善吉立刻答道,会变会变。“是会变化的。不过,狸啊貂之类的不是也会变化吗?所以光说是会变化的怪物,自然也说不太清楚。硬要形容的话,嗯,怎么说呢……”善吉盯着四周的地面看了一会儿,“哦”了一声。“哎,不是有一种很小的狐狸吗,叫什么来着?我之前还见过呢。就在路边,一个穿得像道士一样的老头子,将那东西一会儿从竹筒里拿出来,一会儿又放进去。”

“管狐?”

“就是那个!”善吉一拍大腿,说道,“东家真是什么都知道哇。”

“可豆狸我就不知道。”

“那也是没办法。还是说那管狐……”

“那应该算不得咱们平常说的兽类吧?”那是会附身的动物,就像护法或式神一样。“也不知道那些东西该怎么称呼,有附在人身上做坏事的,或者给人招财的,还有占卜未来的呢。不过,应该都是糊弄人的吧。反正你在外头看到的那些耍把戏的家伙,肯定是骗子。不过豆狸也是会附身的哟。”

“是吗?”

“也不是不管什么人都随便附身。如果对豆狸不敬,就会招来它,被它附身。估计您也知道,我在来这家酒坊之前,曾经在伊丹学过手艺。”伊丹是有名的产酒之地。“那里的一个夏居,忽然有一天失踪了。这下可糟了,哪里都找不到。”夏居是指酒坊里的杂工。“大家都以为他是干活干腻了逃跑了,可到第四天忽然又找着了。东家,您猜他一直在哪儿呢?”

“不知道。”

“告诉您吧,他在酒坊最深处一个很久没用的空桶里,半张着嘴,眼睛也没神,丢了魂似的,跟个傻子没两样。大伙实在没办法,就把他拉了出来。他头上有个包。”善吉说。

“包?是撞上哪里了吗?”

“不是那种包。他皮肤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什么?”

“嘿。我看应该是从毛孔钻进去的。要是从嘴巴或者鼻子钻进去,最后只能从屁股爬出来。那不是跟吃的东西一个样。哎,小孩不是爱钻到被子下面玩吗?它动的时候就跟那种感觉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