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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野所长笑了:“刚才那只是我的个人感想。我们的委托人当然是森内小姐您了。”

津崎面无表情,心里却像河野所长一样在苦笑。他感到了一缕久违的亲切感。森内惠美子本来就有点孩子气。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该怎么办……”

“我们已经弄清楚,森内小姐的隔壁住着一个麻烦的女人,由于一些毫不相干的原因,竟然迁怒于森内小姐,单方面对森内小姐抱有敌意。她的行为给森内小姐带来了严重的影响,致使森内小姐辞去了教师的工作。”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森内小姐”,似乎在提醒惠美子,她不是什么“小惠”或“森内”,而是一个成熟的大人。

“我原本就只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森内惠美子眼里的泪水溢出了眼眶,流淌到脸颊上。

“蒙受不白之冤确实很难受,简直是一场灾难。您很坚强,也终于挺过来了。”

森内惠美子赶紧从包里取出手帕按在脸上,放声痛哭起来,前倾的双肩上下抖动着。

“这位垣内美奈绘如今又处在怎样的状态呢?”津崎问道,“还在偷盗邮件吗?还会继续攻击森内老师吗?”

“不好说。”河野所长直率地说,“所幸的是,垣内夫妇之间还有一位叫金永的律师。这个人倒是很厚道,一方面规劝只顾自己的垣内先生,一方面也十分同情美奈绘,正在想办法采用温和的方式促成他们的协议离婚。由于美奈绘很固执,现在的局面依然僵持不下。不过只要这方面的状况有所好转,美奈绘的心情也会平稳下来吧。”

期待外力作用,静观其变。

“只是这样会需要比较长的时间,即使顺利离婚,美奈绘的挫折感和失落感也不会马上消失,甚至可能加重。这样的话,不要说停止迁怒于森内小姐的行为了,或许还会做得更过火。”

这对森内惠美子而言,简直是场巨大的灾难,绝不能听之任之,逆来顺受。

“我建议森内小姐离开江户川芙拉尔小区。”

“搬家吗?”

“也许搬家这条路也值得研究。垣内美奈绘可能会追踪过去。”

涕泪四流的森内惠美子听到这里又吃了一惊,发出惊呼:“哎?她会追来吗?”

“有这种可能。”

“怎么会这样!这还有完没完了?我什么坏事也没做,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恨之入骨呢?”

“这确实毫无道理,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据理力争也是徒劳。我们接手过类似的案子。”河野所长继续说,“通过这些案子我们发现,与对方在空间和心理上拉开距离,等对方自行冷静下来才是上策,并且必须谨慎小心,不能刺激到对方。”

河野所长建议森内惠美子先回老家住上一段时间。

“江户川芙拉尔小区的房间暂时空置,即使浪费房租,也顶多不过三个月的时间。”

先回老家安顿下来,再找新的房子。四〇三空置的情况最好连物业都不要告知。邮件可以让胜俣去取。只要不告诉任何人,隔壁的垣内美奈绘就搞不清惠美子到底是不住在那里了,还是外出了。

“遇上要拿东西或别的情况必须回四〇三时,您也不要一个人去,可以让您母亲陪同,或者叫上胜俣一起去。”

新居所确定后,搬家的事必须干净利落地一次性完成。

“具体的日子由我们来定,为的是不让垣内美奈绘察觉到。”

“趁她不在家的时候搬吗?”惠美子终于止住了眼泪,“可她没有工作,不会长时间外出吧?”

河野所长微笑道:“我们会事先调查清楚,也可以请垣内先生配合一下。”

“利用他们离婚调解的日子吗?”津崎问道,“那不是要上家庭事务法院的吗?”

“就垣内夫妇目前的情况,还没到需要正式办理的程度,正在律师的参与下进行调解。”

一旦进入正式的调解程序,垣内先生一方也必须作出让步,比如需要他承认自己的不忠,可他不会愿意这么做。他希望通过金永律师来想办法摆平此事。

“垣内先生是个只顾自己的人,尽会想些对美奈绘而言不近人情的方法。不过,他并非完全缺乏常识,至少会担心给他人增添麻烦。他的本意或许是不希望美奈绘在离婚前犯下刑事案件,因为这样会影响他的生活。”

津崎忽然同情起垣内美奈绘来。这个女人有她自己的盟友吗?会有谁在她身边,给她安慰吗?

会有谁在她身边……津崎莫名联想起了另一个人,他的思绪多少有点混乱了。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名少女的脸。她同样没有盟友,正置身于深深的孤独之中。

“这种半夜躲债逃跑似的做法或许会让您生气,”河野所长继续说,“但是,如何在不被垣内美奈绘追踪的前提下搬家,确实是首要的课题。我们可以介绍一些熟悉此类业务的搬家公司,具体事务交给他们去办,您完全不必担心。我也会在一旁监督。”

“那就拜托了。”森内惠美子的话语带着鼻音。

“问题在搬家之后。森内小姐,您准备怎么办?”

还是要证明自身的清白,对吧?

“垣内美奈绘让您蒙受了不白之冤,并通过媒体广为宣传。若只是写信给城东三中倒也罢了,她竟然将无中生有的陷害捅给电视台。电视台方面也有问题,没有调查清楚就无端指责,说您是毫无责任感的教师。对此,您准备怎么办呢?”河野所长用手指轻敲文件,紧盯着惠美子。

津崎心想:他简直是在挑拨。

“证据已经齐全,如果您要反击,怎么做都行。您也可以利用媒体,我们能够提供渠道。”

听他的语气,这番提议并非空头支票。

森内惠美子抿紧嘴唇,一声不吭,只是使劲地捏着手帕。

“可这样……”虽然知道越俎代庖并不妥当,津崎还是开了口,“又要重提城东三中的事件,学生们不是又要受到伤害了吗?”

听了此话后,河野所长的眼里便射出了一道从未有过的强烈目光,连说话的语调都发生了变化。

“那么,森内小姐受到的伤害就可以不了了之了?就无端受到伤害这一点而言,森内小姐和城东三中的学生们并没什么两样吧?森内小姐所受到的伤害甚至更为具体,难道不是吗?”

“是的。可是……”

“津崎先生,身为教育家,您认为将这起事件束之高阁,真的合适吗?在某一天——无论何时,十年后也好,二十年后也好,您能够问心无愧地向您的学生说明真相吗?您的学生听后又会作何感想?他们会感谢森内老师吗?他们会说‘原来森内老师为了不给我们增添负担,竟一个人忍气吞声这么多年,真是太感谢了’这样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