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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崎校长交了霉运,而礼子负有让霉运钻空子的责任。

电视画面中,冈野干咳一声,继续说:“正像大家知道的那样,被森内老师毁弃的匿名信经过一番周折,竟寄到了电视台,从而引发了此次风波。这令人十分遗憾。作为学校的管理者,津崎前校长和我在接受影响力强大的电视台采访时,虽然尽可能理清了错综复杂的事实关系,解释了众多误解,并要求节目组放弃节目的制作,却仍有无能为力之处,导致基于不实信息和猜测的电视节目的公开播出,为众多学生及家长带来冲击。真是惭愧,非常抱歉。”

说完,冈野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坐在他身边的年级主任们也跟着起身行礼。

镜头稍稍拉远,可以看到会场边上站着几名身穿西服的男子,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是来旁观的教育委员会的人吧。他们不入席,是为了表明这些倒霉事件和自己无关吧。

“尤其是……”冈野仿佛突然说不出话了,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扰乱了柏木的双亲失去爱子后深陷悲痛的心,更是无论如何致歉都于事无补。对于受牵连的本校学生也是如此。在以无聊的恶作剧为依据制成的节目中,他们几乎被视作杀人嫌犯,并通过媒体大肆传播。我们也会对他们的家人传达最诚挚的歉意,并竭尽全力减轻他们的痛苦。”

冈野最后还表示,自己任代理校长一职只是暂时的,在新校长就任后,自己将继津崎校长之后,承担起副校长应负的责任,向教育委员会请求处分。

随后,记者会进入问答环节。目前为止,冈野没有提到过浅井松子的名字。对此他又打算如何处置呢?礼子端正坐姿,认真地盯着电视画面。

记者们纷纷举手提问。他们的语气和冈野一样平淡,完全是在对待一件普通的事务性工作。

“这么说,津崎前校长辞职的原因,仅在于没能阻止HBS的电视节目这一点?”

冈野停顿片刻,回答道:“准确地说,是造成事态发展,导致电视台的介入。”

“是前校长自己要求辞职的吗?”

“正是。”

“柏木卓也的父母对学校的结论持怎样的意见呢?”

“他们一开始就认为柏木死于自杀,并就此调整好了心态。”

“可一度流传过谋杀的说法,不是吗?”

“现在他们已经明白,那不过是捕风捉影的恶意谣言。”

从津崎校长口中得知,柏木的家人中反应最激烈,并声称受了骗要追究真相的,是卓也的大学生哥哥。他并没有在《新闻探秘》节目中露面。茂木记者应该希望哥哥的怒容在电视里亮相吧。

难道卓也的哥哥也已经平静下来了?代理校长冈野之所以能坦然应答,不只是表现一种姿态,而是柏木家方面确实不存在问题了?

已经接受了吗?

另一位记者举起手:“举报信中点名的三位学生现在怎样了?”

冈野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笔记本,不过比起确认事实,更像为了歇一口气:“三名学生中,有一人一如既往地来上学,也参加校内活动。其余二人则自节目播放后就不再来上学,直到现在。”

他好像打定了主意,不再提起他们的名字了。对校方而言,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为了让另两位也能尽快毫无顾忌地来校,我们作出了种种努力,也尝试说服他们的家长。”

“听说三人中有一人的家长要对《新闻探秘》节目组提出名誉诉讼,您知道此事吗?”

冈野脸上的肌肉绷紧了:“我未听说任何相关的具体信息。”

“我认为城东第三中学可能成为诉讼的被告,对此您怎么看?”

“我难以回答。”

“一旦被提起诉讼,贵校准备如何应对呢?”

“只能充满诚意地应对。”

一名女记者举起手:那名继续上学的学生有没有和同学发生过摩擦?他们刚升入初三,面临中考,大家的神经都很紧张吧。”

冈野稍稍放松脸上的肌肉:“学生们都很镇静,没有彼此发生冲突。大家友好地接受了他。”

礼子露出苦笑。用“友好”一词显然有点过头。不过,这种小心稳妥的表达方式还是正确的。

来上学的不是大出,也不是井口,而是桥田佑太郎,这一点也值得关注。他是大出俊次一伙的成员,仍然受到同学疏远和厌恶,但若能以此次事件为契机,使桥田从此脱离三人帮,同学们对他的态度完全有可能发生转变。事实上,他能继续来校,本身也是一种预兆。到了那时,同学们才会真正“友好”地接受他吧。

若事实果真如此,在一系列负面事件中,这会成为唯一的希望。桥田佑太郎说不定会改邪归正。礼子的脑海中浮现出桥田光子愁眉不展的脸。这位母亲觉得自己完全失败的人生已然毫不走样地体现在儿子身上了。自从她来过警察署后,礼子又和她通过两次电话。光子依然懦弱,只会不停抱怨,礼子只能一个劲地鼓励她。这份鼓励多少起了点作用吧?夫人,你也要振作起来,不要输给你的儿子。

礼子有过好多次想要直接与佑太郎本人交谈的冲动,都被她自己压制下去了。不管出于何种理由,作为少年课的警察,礼子现在与他接触,只会为他带来麻烦。

那孩子自有他的倔强之处。他现在也会对自己感到吃惊吧。在他稀里糊涂地靠近身处台风中心的大出俊次,卷入其中不由自主地受其摆布时,是否并未意识到自己内心沉睡的倔强呢?

这类学生在问题少年中并不少见。正常的成长过程往往是通过付出努力、取得成果后建立自信,从而获得努力必有回报的人生经验。问题少年则在获得这份经验之前,被眼前刺激有趣的事物吸引走了。一旦误入歧途,就不再有机会发现自己的能力和素质,从而丧失自我评判的标准,随波逐流地不断朝坏的方向发展,在得过且过的懒惰天性支配下,滑向享乐主义的深渊。

桥田佑太郎却获得了一次幡然悔悟的契机。他会重新发现自我:我还是有点骨气的。

明知去上学将会感到如坐针毡,可他还是去了。这比从一开始就缴械投降的森内惠美子强多了。他的班级里肯定会有同学注意到他力图改变的迹象。这绝不是礼子一厢情愿的想法。

那位女记者还在继续提问:“那期节目播出后,一名初三女生死于交通事故。她在二年级时与已故的柏木卓也是同班同学。事故就发生在上周?”

冈野点点头:“真是令人痛心。”

“关于这名女生,听说在学生和家长中流传着自杀的猜测,不知校长对此有否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