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第4/7页)

“她就没学成?”

“没有学成。”他再注了些白兰地,“现在已经结婚,住在密耳瓦基。丈夫是搞保险的。她说她很幸福。”

“我们都有梦想,”卓依说:“长大之后才知道不可能实现。”

“你的梦想是什么,卓依?”

“很普通。原来想教几年书。结果结婚成家。可是到后来一事无成。”

“你谈过你的母亲。你父亲是怎样的人?”

“爸爸?他很活跃。拥有一家汽车代理行,一半股份的房地产公司,另外还有许多社团、商务联谊会等等。经常当选这里那里的总经理。我记得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在外面开会。他也参加地方上的政治活动。”

“很风头的人物。”

“可以这么说。我难得见到他。一会儿东一会儿西,摸不着他的行为。每次看见我,就亲我。满身都是雪茄和威士忌的气味。他很有成就,我们的家很美满,我没得好抱怨的。你父亲呢?”

“很高很瘦,上了年纪以后弯腰驼背。我始终认为他一生劳碌,忙到死。这么一大家子,他不得不起早落晚,倒床就睡。其实我们几个男孩子都有差事——送报之类的。对家里贴补不多。所以他只好拚老命的工作。我从来没听见他抱怨过,真的,一次都没有。”

两人静坐片刻,饮着白兰地。

“卓依,你想你会不会再婚?”

她想了想。“不知道。可能不会——就目前来说。”

他凝视她。“伤得你这么重?”

“整个毁了我,”她喊道:“寇马琳有办法丈夫一个一个的换,我不能。也许这就是我的毛病。也许我就是那种笨蛋罗曼蒂克型的人。”

“你不敢再试一次?”

“不敢。如果我试了,再失败,我会自杀。”

“天哪,”他柔声问,“你真会这样?”

她点头。

“卓依,我们谁都不是十全十美。”

“我知道。我愿意认命,可是他不愿意。我不想谈这件事,尔耐。太——太恶劣了。”

“遵命!”他敲一下桌子。“我们不谈它。我们谈些开心的事,吃点心喝咖啡。”

她构过手去摸他的头发。

“你真好,”她看进他眼里。“我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他捉着她的手,贴上他的脸。

“我也是。我要不断的、经常的和你见面,可以吗?”

“可以。……你要吃草莓的蛋糕还是苹果的?”

“草莓。”他不假思索的说。

“我也是。我们俩喜好都相同。”

两个人吃着、喝着、聊着。一起收拾了餐桌,米尔耐洗,卓依擦。

完工后,两人回座,继续喝酒聊天。他告诉她计算机的常识,她回报他安全组遭遇的一些不寻常的难题。两个人都是绝隹的听众。

十一点左右,卓依起身告辞。米尔耐劝说喝完白兰地再走不迟。她说那就走不成了,他接口道那岂不更好。两个人因此大笑。这是句玩笑话,可是他们谁也不敢确定。

米尔耐有意送她回家,她婉拒说,坐出租车又快又稳当。最后协议,他陪她下楼,看她上车,等她一到家就拨电话过来。

“要是你二十分钟之内不来电话。”他说:“我就报警。”

她突然靠近他,倒令他惊得一退。她搂住他,脸贴着他的脸。

“好美好美的一个夜晚,谢谢你。”

“谢谢你,卓依。下一次我们再来。让我们不停地这样快活下去。”

她的唇印上了他的脸:温馨短暂的一吻。

“你是个好人,”她说,“我非常喜欢你。你不会甩掉我吧,尔耐?”

“卓依!”他喊道,“绝对不会!你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

“我……整个胡涂了。不晓得该怎么想你才好。”

“想最好的。”他说。“我们互相扶持,彼此需要。”

“是的。是的。”她哑了声朁。

他们再吻。紧紧的相拥。深长的吻。没有爱抚,没有激情。有的是亲密的慰藉。

“亲爱的。”他唤着。

“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她一再重复。

他赶赶着关灯、查看瓦斯、取外套。卓依进了浴室。单墙薄壁的缘故,她不得不开了水龙头如厕。洗过手,在他一条粉色毛巾上拭干。浴室干净整齐,一如室内其他的地方。

她对着镜子照,自觉红光满面。摸一摸面颊,很烫。她触着嘴唇轻笑。

望见自己的发式。下定决心要修剪改造一番。削得蓬松些,也许会使人显得活泼俏皮。

05

古卓依托着咖啡进彭伊雷的办公室。他坐在办公桌后。莫巴利歪斜的靠在长榻上。她给他带了果汁甜甜圈。

“谢啦,娃娃,”他马上住口,咧着嘴又说:“对不起。应该说谢啦,卓依。”

她白他一眼。径自回小办公室。她听见两个男人在谈“饭店恶煞”的案子。

“一定会逮到他的。”莫巴利的声音。

“可能,”彭伊雷说。“不过现在那些大饭店已经开始大受影响了。今早的时报看了没有?因为恶煞案件,首次取消了一项大型商务会议。最好趁早破案,否则观光季一到,就惨了。”

“是啊,最好能采到一个大指印。”

“其实……”彭依雷反应极快,“指印的用处有限,除非逮到几个嫌犯来印证。现在,根本无从抓起。”

“那个带头办案的叫什么?施马提?——他老是说那几句‘有力的路线’、‘近期可望破案’的蠢话。简直笑掉大牙。”

“这事棘手,他要不尽快查出些结果,那么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谈话至此转到其他的公务上,古卓依便打开时报来看。“饭店恶煞”案刊载在〈大都会百态〉的第二页上。

第三名死者,艾杰利遇害的消息早已成为各报争相刊载的头条社会新闻。案情依旧胶着,毫无进展。

时报上,除了提到因为“饭店恶煞”事件,导致一项大型商务会议取消外,别无说话。对于嫌犯的描述仍是:五呎五至五呎七,戴黑色尼龙假发。

倒是新闻报导之后的一篇社论,引起了卓依的兴趣。撰文者是变态心理学医生,谢大伟博士。文中,谢博士臆测“饭店恶煞”的做案动机,是由于寂寞。

谢博士说:“孤独可以成为良方、灵药。少了它,生命反而无趣。但是,注意它的分野:强制性的孤独,只会腐蚀破坏。知性的孤独,有趣有益;必须加以选择……

“……·有些人渴望孤独;有些则不。‘饭店恶煞’显然属于后者。……有一个不变的公式是这样的:孤独。寂寞。隔绝。孤立。侵犯。注意最后第二项,一旦孤立之后,别人的幸福快乐便变成了一种妒恨。‘为什么他们就该……?而我就……?’‘饭店恶煞’就是这样一个终极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