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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任何人都一文不值,别想了,马洛。你是好意,可我了解这些人。”

“那就征求我的意见,”我说。“所以你派人来找我。”

“好极了,”她说。“你来解决,亲爱的,还得免费。”她的声音再次变得冷漠而空洞。

我过去坐在她身边的长沙发上。我抓住她的手臂,将她的手从皮衣的口袋里抽出来,紧紧握住。尽管穿着皮衣,她的手却几乎是冰冷的。

她的头转过来,直直地盯着我。她微微摇了摇头。“相信我,亲爱的,我根本不值——哪怕是上床。”

我把她的手翻过来,扳开手指。它们僵硬而又抗拒。我逐一扳开她的手指,抚摸她的手掌。

“告诉我你为什么带着枪。”

“枪?”

“不要想,直接回答我。你是打算杀了他吗?”

“为什么不呢,亲爱的?我以为我对他很重要。我有点儿虚荣。他愚弄了我。斯蒂尔格雷夫这种人把谁都不当回事。所以,梅维斯·韦尔德这种人再也不把任何人当回事了。”

她将手抽走,淡淡地一笑。“我本来不应该将那把枪给你。要是我杀了你,我也许已经脱身了。”

我掏出枪,递给她。她接过枪,迅速站起身。那把枪指着我,那浅浅的、疲倦的微笑再次浮现在她嘴角。她的手指紧紧抵住扳机。

“瞄得高一点,”我说。“我穿着防弹衣。”

她放下枪,垂向身侧。一时间,她只是站在原地瞪着我。接着,她把枪抛到长沙发上。

“我想我不喜欢这个剧本,”她说。“我不喜欢这台词。这不是我的风格,要是你明白我的意思。”

她哈哈大笑,低头看着地。她的鞋尖在地毯上来回蹭。“我们聊得很愉快,亲爱的。电话就在吧台尽头。”

“多谢,你记得德洛丽丝的电话号码吗?”

“为什么打给德洛丽丝?”

我还没回答,她就告诉了我号码。我沿着房间走到吧台尽头的电话上拨号。又是老一套。晚安,贝尔西别墅,请问哪位找冈萨雷斯小姐。请稍等片刻,嗡,嗡,接着出现了一个迷人的声音:“你好?”

“我是马洛。你是真的打算让我陷入困境吗?”

“阿米哥,可我很高兴听见你的声音,”她说。“我真是高兴极了。”

“是吗?或者不是?”

“我——我不知道。有可能吧,我很难过我会这么想。我非常喜欢你。”

“我这里有点小麻烦。”

“他——”停顿了良久。公寓电话。小心点。“他在那儿吗?”

“嗯——某种程度上看是的。他在,可他又不在。”

我这次的确真真切切听见了她的呼吸。一阵倒吸的叹气,几乎是一声口哨。

“还有谁在那儿?”

“没人。只有我和我的家庭作业。我想问你要点东西。这至关重要。告诉我真相。今晚你给我的那玩意是从哪儿来的?”

“怎么了,是他的。他给我的。”

“什么时候。”

“傍晚的时候。怎么了?”

“具体点?”

“大约六点,我想。”

“他为什么要给你这个?”

“他要我来保管。他总是带着一把。”

“为什么要你来保管?”

“他没说,阿米哥。这个男人的办事风格向来如此。他自己不经常做解释。”

“注意到什么反常的事吗?尤其是关于他给你的东西。”

“怎么——不,我没注意到。”

“是的,你注意到了。你注意到,有人开过枪了,里面有燃烧的火药味。”

“可我没——”

“是的,你注意到了。就像那样。你感到纳闷。你不想留着它,你也没留着它。你把它还给了他。不管怎样你就是不喜欢它。”

一阵沉默。她最终开口说:“当然。可他为什么想要我来持有?我的意思是,如果他真的给了我一把枪。”

“他没告诉你原因。他只是试图扔给你一把枪,而你没有拿。记住了吗?”

“这是我必须要说的事?”

“不错。[1]”

“我这么做安全吗?”

“你什么时候顾虑过安全了?”

她柔声大笑道:“阿米哥,你真是太了解我了。”

“晚安,”我说。

“稍等,你还没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甚至不曾给你打过电话。”

我挂了电话,转过身。

梅维斯·韦尔德正站在房间中央注视着我。

“你的车在这儿吗?”我问。

“是的。”

“走吧。”

“去干吗?”

“回家,就这么简单。”

“你不能就这么逃走,”她温柔地说。

“你是我的客户。”

“我不让你这么做,是我杀了他。你为什么要被卷进来?”

“别磨蹭了。你离开的时候走后门,别走德洛丽丝带我来的那条路。”

她直勾勾地盯着我,以一种紧张的声音重复道:“可是我杀了他。”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听不见。”

她的牙齿紧紧咬住了下嘴唇,残忍地咬着不松。她似乎呼吸困难。她牢牢地站在那里。我走近她,用一根手指的指尖碰了碰她的脸颊。然后我用力压了压,观察那白点渐渐变红。

“如果你想知道我的动机,”我说,“这与你无关。我欠了警方的。在这局牌中,我出老千了。他们知道,我也知道。我只是给他们一次机会重整旗鼓。”

“好像有人必须要给他们这个机会似的,”她说着,霍然转身走开了。我望着她走向拱门,期待她回过头来。她径直走了出去,头也没回。过了好久,我听见一阵呼呼的嘈杂声。接着只听得重重的砰一声——车库门打开了。一辆汽车驶出了一段距离。汽车的引擎在空转,顿了顿之后,呼呼杂声又响起。

四周安静之后,汽车的引擎声越来越远,渐渐消失。此刻我听不到任何声音。房子中的寂静围绕在我身边,层层叠叠,犹如罩在梅维斯·韦尔德肩上的皮外套上的松褶一般。

我把那瓶白兰地拿到吧台,翻身进去。我在一个小水斗中冲洗了玻璃杯,将酒瓶放回架子上。这回我找到了暗藏的开关,在电话机对面一侧打开了门。我回到了斯蒂尔格雷夫的尸体处。

我掏出德洛丽丝给我的枪,擦拭干净,让他绵软的小手握住枪柄,握紧后任其松手。那把枪砰的一声掉在地毯上。位置看起来很自然。我没考虑指纹。他很久以前就知道不要在任何一把枪上留下指纹。

此刻剩下了三把枪。我掏出他枪套里的那把枪,走到吧台处,将它放在吧台下的架子上,用一块毛巾裹着。卢格枪我没动过。另外一把白柄自动手枪在我手上。我试图判断之前开枪的距离。应该超过烧焦皮肤的距离,但可能只是超过一点点。我站在离他三英尺之外的地方,开了两枪,子弹擦过他身边,平和地嵌入墙壁里。我把椅子拖出来,面向房间。我把小手枪放在轮盘赌桌的防尘罩上。我摸了摸他脖子一侧的大块肌肉,那里通常是最先僵硬的地方。我无法辨别那里是否开始变硬。不过他的皮肤比刚才要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