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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警队呢?”

汤姆微微一笑。“他们开心得很。”

哈利望向窗外,琢磨着开心是什么样的心情。

莫勒替会议作了总结,宣布散会。哈利注意到奥内的衬衫两侧出现的汗溃,形状很像索马里。

他们三人再度坐下。

莫勒从厨房冰箱里拿出四瓶嘉士伯啤酒。奥内点了点头,露出开心的神色。哈利则摇了摇头。

“可是为什么?”莫勒说,打开啤酒,“为什么凶手自愿给我们解开密码的钥匙,让我们知道他接下来的举动?”

“他是想告诉我们怎样才能逮到他。”哈利把窗户往上推开。

夏日的都市夜生活声响立刻涌了进来:蜉蝣仓促短暂的生命周期、敞篷汽车传出的音乐声、夸张的笑声、高跟鞋激动地敲击柏油路面的咔嗒声。人们正在享受生活。

莫勒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哈利,然后瞥了奥内一眼,希望奥内能证实哈利疯了。

心理医生奥内五指指尖相触,置于下垂的蝴蝶领结前方。“哈利说得可能没错,”奥内说,“连环杀手会引导甚至协助警方办案,这并不罕见,因为他们内心深处希望有人能阻止他们。有个叫山姆·怀宁的心理学家坚称,连环杀手心里希望被逮到并受到惩罚,以满足他们残酷成性的超我。我个人比较倾向于认为,他们需要别人帮助,以阻止住在内心的怪兽。我认为他们有被逮到的渴望,是因为他们某种程度上对自己的病态心理有客观的了解。”

“他们知道自己疯了吗?”

奥内点了点头。

“那种感觉一定跟地狱没两样。”莫勒轻声说,拿起啤酒。

莫勒回了一通电话给《晚间邮报》的记者,这记者想知道警方是否支持儿童议会提出的恳求,希望让儿童留在室内。

哈利和奥内留在原地,聆听远处传来的宴会声、模糊难辨的吼叫声和鼓击乐队的音乐声,这些声音被一声祷告给打断了,不知为何,这声祷告突然刺耳地回荡着,可能有点亵渎上帝,但却有一种怪异的美。这些声音全都从那扇打开的窗户传了进来。

“我有点好奇,”奥内说,“你是怎么想到的?你怎么会知道密码是五?”

“什么意思?”

“我对创造性思维有一点了解……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哈利微微一笑,“你说呢?反正今天早上我睡着之前,看见床头的时钟显示三个五,代表三个女人和数字五。”

“大脑真是个神奇的工具。”奥内说。

“我想是吧,”哈利说,“我一个精通解码的朋友说,要完全破解密码,必须先找出‘为什么’,而五并不是答案。”

“为什么?”

哈利打个哈欠,伸伸懒腰。“奥内,‘为什么’属于你的专业领域。如果我们逮到他,我会很高兴。”

奥内微微一笑,看了看表,站了起来。“哈利,你是个非常奇怪的人。”他穿上花呢夹克。“我知道你最近少喝了点酒,可是你看起来好一点了,你已经度过最坏的时期了?”

哈利摇了摇头,“我只是清醒而已。”

哈利步行回家,头上的苍穹辉煌壮观。

一个戴墨镜的女子站在尼亚基杂货店霓虹灯招牌下的人行道上,尼亚基杂货店就在哈利家隔壁。女子一手叉腰,一手拿着杂货店的纯白塑料袋。她面带微笑,假装站在那里等了哈利许久。

是菲毕卡·克努森。

哈利知道她在演戏,她那副想要他加入的神态是个玩笑,所以他慢下脚步,回以相同的微笑,表示他一直在等待她的出现。奇怪的是他的确一直在等待她出现,只是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

“最近没在水下酒吧看见你,宝贝。”菲毕卡说,抬起墨镜,看着哈利,仿佛太阳依旧低低地挂在屋檐上。

“我最近努力让自己的头保持在水面上。”哈利拿出一包烟。

“哎呀,玩起文字游戏来了。”她伸了个懒腰。

今天晚上她没穿奇装异服,只穿了一件深V领蓝色连衣裙。她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的身材撑得起这件连衣裙。哈利把烟递给她,她抽出一根,把烟凑到双唇间,这个姿势哈利只能用“粗鄙”来形容。

“你在这里干吗?”哈利问,“你平常不是都去几维超市买东西吗?”

“那里打烊了,都快午夜了,哈利,我是一路找到这里来的,看看还有什么店开着。”她的微笑放大,眼睛眯了起来,犹如爱玩的猫。

“这个地区在星期五晚上对姑娘有点危险,”哈利替她点燃香烟,“要买东西应该叫你家那位来。”

“调酒用的饮料,”她举起塑料袋,“和酒混合,酒才不会太烈。我的未婚夫不在家。如果这个地区真的危险,那你应该拯救这个姑娘,带她去安全的地方。”她朝哈利家点了点头。

“我可以冲杯咖啡给你。”哈利说。

“哦?”

“雀巢的,我家只有那个。”

哈利端着开水和咖啡杯走进客厅,菲毕卡的两条腿已经蜷曲在沙发上,鞋子在地上。她的乳白色肌肤在昏暗灯光下闪闪发亮。她又点了一根烟,这次是她自己的烟,哈利从未见过这个品牌的外国香烟,而且没有过滤嘴。哈利在火柴摇曳的火光中,看见她脚趾上的深红色指甲油有缺损。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这样继续下去,”她说,“他变了,他一回到家不是烦躁不安,就是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再不然就出去运动,感觉像是急着要离开去旅行。我试着和他谈,可是他不是打断我的话,就是看着我,好像完全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我们真的是从两个不同的星球来的。”

“行星就是因为彼此的距离和相互的吸引力,才维持在轨道上。”哈利说,用汤匙舀出冰冷干燥的咖啡粉。

“又是文字游戏?”菲毕卡从湿润的粉红色舌头上挑下一根烟草。

哈利轻笑道:“这是我在等候室里读到的,出于私心,我希望这段话是真的。”

“你知道最奇怪的地方是什么吗?他不喜欢我,可是我知道他绝对不会放我走。”

“什么意思?”

“他需要我。我不知道他到底需要我什么,可是他好像失去了什么,所以他才需要我。他的父母……”

“怎样?”

“他从不跟他们联络,我从来没见过他父母,我想他们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前不久有个男人打电话来找安德斯,我立刻察觉到那是他父亲。父母叫儿女名字的口气是听得出来的。从某方面来说,这个名字他们叫过无数遍,是世界上叫得最自然的名字。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个名字非常亲密,就像剥光他们的衣服一样。所以他们说得很快,几乎有点害羞。‘请问安德斯在吗?’我说我去叫醒他,那男人就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一种外语,或是……也不尽然是外语,比较像是我们在匆忙之间想要找到恰当的话语才会说的话,也类似教堂的宗教聚会上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