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插曲

S-Y先生的胸部有毛病,稍微劳累一点就会吐血。他这个老毛病已经有将近三十年的历史,通常是在春、秋季节交替的时候发作。

今年夏天他去信州避暑,原本想好好地疗养一番,不料一回来又因为东京的酷暑而卧倒在床。可以下床后,有两、三天只能在自家院子里稍微运动一下,他已经很久没像今天早上这样带着爱犬出门散步了。

S-Y先生养的这只柴犬个头虽小,却很凶猛;他拉着柴犬走了一个小时,肺脏的血管似乎因过度劳累而破裂了。

正当他在看电视转播棒球比赛时,有种滑溜溜的东西一直涌上喉头,他用纸一擦,发现是血块。

他与家人都已经很习惯这种情形,所以并不很惊讶。S-Y先生马上躺在地上,保持平静,等待医生来注射止血剂。

他个人对治疗过程比医生还清楚,等到吐出的痰中没有血丝,大约需要一个礼拜的时间。

这段期间内,他的情绪必须保持平静,不能接受任何刺激,连电视、报纸、收音机都不可以看、听。

他旧病复发的那一晚,金田一耕助打过电话来,说他人在附近的S警局,想顺道过来拜访,可是S-Y先生的家人把情况告诉他之后,金田一耕助便决定暂时不过来了。

平常一个礼拜后血丝就会消失,这次却花了十天的时间。

S-Y先生可以在病床上看报纸的那一天,早报整个版面都是众议院解散的消息。他请人将自己病倒后十二天的报纸都拿来,按照日期从社会版开始看起,才知道“日出社区”发生一桩奇怪的凶杀案。

一向粗心的S-Y先生并未发现报上刊登的“日出社区”,就是他上回误认为海市蜃楼的那个新社区。

这桩凶杀案之所以吸引他,是因为被害者的尸体在灼热的柏油下面被发现,而且脸孔已经无法辨识。

现在是十月十五日,虽然凶杀案发生至今已经过了两个礼拜,却仍无法确定被害者是不是片桐恒子,这一点引起S-Y先生很大的兴趣。

S-Y先生曾听金田一耕助谈过创作侦探小说的技巧。

侦探小说的技巧之——“无面尸”。这一类侦探小说会运用很多方式,例如:把头切断、用硫酸毁容或其他各种方式制造出无法辨识脸孔的尸体,而且最初被认为是被害者的那个人,到最后竟发现他才是凶手。

“这么一来,读者一开始不就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是啊!不过,厉害的侦探作家往往会加入其他技巧、枝节来瞒骗读者。”

“你以前实际参与过的案件里面有这种例子吗?”

“有过一次。凶手与被害者的身分完全对调的例子另当别论,至于警方无法辨识死者的面貌,因而误判死者身分的案子倒是经常发生。”

S-Y先生想起过去好像有发生过这么一个案子。就是一个如恶魔般的男子杀害别人,并让人误以为尸体是他本人,然后自己冒用被害者的姓名,隐瞒世人过日子。当他冒用的身分即将被揭穿的时候,他又杀害另一个人,再度以那个人的身分过活。

“日出社区”这个案子是否也类似上述的案件?这里发现的“无面尸”是一名女性,如果前面说明的技巧也适用于这个案子,那么凶手就必须是女人。

可是,女人能够犯下如此胆大包天的罪行吗?

十月十四日,各大报纸登出片桐恒子的画像,那幅画像是住在同一社区里的M画家所画的。

警方刊出那张片桐恒子的画像,由于画像的线条大过细致,似乎没有抓住片桐恒子的特征,反而让人觉得那是一张画得很漂亮的人物画。

报纸上报导目前还没查清楚片桐恒子的来历,虽然那张画像很像她本人,可是要用那张画像来查出她们身分还是很困难。

片桐恒子极力隐瞒自己的过去,只要她有心改变,也可以借助各种技巧让自己的脸变得跟以前不同。

照那张画像来看,片桐恒子平常似乎有用假发髻的习惯。依个人脸型的不同,使用假发髻会使女孩子的脸看起来有很大的改变。

(画中人物额头前的头发剪齐,如果她以前将饱满的额头露出来,头发往后绑的话,整个感觉应该会有很大的不同,而且……)

S-Y先生又开始发挥他超人的想像力了。

他曾经在高原一家结核疗养所待过,那时候认识一个身材消瘦、跟他在同一个疗养所治病的妇女患者。

那个妇人脸上的最大特征,就是有很大的暴牙。几年后,他再度遇到这位身体已经康复、胖得像皮球一般的妇人时,实在很难从现在的脸孔找寻她以前生病时的模样;就连她夸张的暴牙也被埋在肥厚的肉里,变得不那么明显了。

如果将这种情形套在片桐恒子身上呢?

她大约有三十五、六或二十七、八岁,这个时期正好是女人开始发胖的年纪。可是根据报纸上的报导,还有从那张画像来看,片桐恒子给人一抹清瘦的印象。

如果她之前很胖,后来减少食量和努力做美容体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话,那么以前认识她的人就算看到这张画像,也有可能认不出来啊!

S-Y先生想到这里,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嘲笑着自己愚蠢的“想像癖”。

不过他还是继续看着报纸。这个诗人一旦热衷于某件事,就会满脑子只想着那件事情。

S-Y先生接连看了三份不同的报纸,归纳出一些重点。

这个案子中,被认定最有嫌疑的人,就是“蒲公英”那条商店街的房东——伊丹大辅。

他在案发当天晚上,而且是在被害人死亡时间大约十点左右前往“蒲公英”。经过两、三位目击证人指证之前,他一直向办案人员隐瞒这件事情,使他处于更加不利的局面。

伊丹大辅对于他前往“蒲公英”的供述如下:

“我确实在那个时间去了‘蒲公英’,因为我有事情要找老板娘,打算从后门进去,可是当时后门从里面锁住,我边敲门边喊了两、三声老板娘的名字,本来二楼老板娘的寝室还点着灯光,就在我叫她名字的同时,灯光却熄灭了。

之后,不论我怎么叫喊都没有人回答,因此我以为老板娘不喜欢我在那么晚的时刻来访,便死心回家了。我想,当时在二楼关掉灯的人会不会就是凶手……”

隔壁理发店的F员工曾目击伊丹大辅在“蒲公英”后门叫老板娘的名字。

F当时从外面回来,刚好经过那里,他直接回理发店,因此他不知道伊丹大辅是否就此离开,也不知道后门是否从里面锁起来。

另外,伊丹大辅与“蒲公英”老板娘之间好像发生过肉体关系,所以他的嫌疑很大。

但是调查当局还没有逮捕他,原因在于老板娘寝室里发现的血迹是B型,而伊丹大辅的血型是O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