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2页)

“这……”王格东显然没想到,一个女人搞出炸药跟他们玩命了,随即冷笑一下,“江平这蠢货也是死有余辜,要不是有人保他,我早把他废了。李刚那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这陆卫国,我听说他在老百姓那边口碑很不错,这件事本不关他的事的,哎……”

他想了想,继续道:“现在案情基本清楚,你们就领了搜查令,去搜何家吧。回头再把犯罪动机,犯罪经过,监控录像整整,就结案了。过几天跟上级领导沟通后,再决定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向社会公布。”

林杰道:“好的,我马上去办。”

之后,林杰带人搜了何家,搜出了各种化学设备和用剩的材料,家中也发现遗留的TNT颗粒。

县局再派人走访相关的材料销售点,甘佳宁的材料大多是从农材市场和中学化学品销售点买的,店家也确认这个女人前几天来买过东西。甘佳宁把买来的各种化肥、硝酸、硫酸、农药经过反复提纯,化学反应,最后做出了TNT炸药。

整个案情结构清晰,犯罪动机明确,证据确凿。

凶手和受害者同归于尽,凶手家属对此并不知情,后续也就没什么好思考如何量刑,如何赔偿的问题了。

县里向社会公布时,遇到点麻烦,他们不能说是何家男人被抓到派出所,最后送了个骨灰盒回来,如此女主才怒发冲冠,炸了个干净。

经过统一口径,对外宣布,甘佳宁此人性格古怪,不太与人说话,有严重精神疾病,同时她生活不如意,夫妻生活遭遇到严重障碍,于是她仇视社会。证据是她几年前在网上评论跟帖也骂了几句政府,又调侃过几句婚后生活。

县里也加派人手,增加维稳规模,在近几个星期内,控制舆论媒体,尤其不让外地媒体有机会采访甘佳宁家属。

总之,案子就这样了结了。

他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很快风平浪静。

可他们不知道,他,回来了。

在他眼中,甘佳宁玩的,简直是小儿科。

徐增说那个人智商一百六,虽然他从未测过智商,但应该不会太低。

学生时代,化学系同学戏称甘佳宁是“化工女王”,如果真有“化工女王”,那他一定是真正的“化工教皇”,只不过,他不喜欢炸药这种悲情的方式。

要做,就做高端的!

黄昏,何家院子外。

一个男人抬起一脸盆的大便,朝着何建生母亲头上泼去,她沉默无言,捋了下头发,擦干脸上的粪便,独身拦在门口。

院子里,一个小孩坐在地上大哭,他是甘佳宁的幼子。

门外十多个人站着,一个劲地朝里谩骂,有的拿起木板拍打,吐着口水。

这些人是副镇长李刚、派出所副所长江平的亲属。

一名妇女疯狂地一把将婆婆推倒在地,带人冲进去,把幼子拎了出来。

孩子顿时吓得都哭不出声了。

婆婆急跪在地上,拉扯着他们裤腿,苦求着:“不要弄孩子啊,要打打我吧。”

成年人打小孩,毕竟不像话,万一下手重了,要出大事的。

那名妇女虽然满腔怒火,也知道轻重。

她把孩子一把扔地上,教唆自己十来岁的儿子:“打他,就是这小畜生他妈把你爸害死的!”

在母亲和一干亲戚的撑腰下,那个小鬼马上冲上去,肆无忌惮地踢着这才四岁的小孩。

婆婆忙爬过去,用背护住孙子,任由他们踢打着。

远处,围了很多人,只是没人敢上前帮忙。其中不乏何家的亲戚,可他们也只是说着些无关痛痒的话:“算啦,人都死了,他们婆孙两个也可怜的,不要这么弄啦。”

另一侧,停了辆110警车,几个警察在车外抽烟,并不上去制止。他们接警到现场后,看到是受害者家属在报复何家,因为彼此都相识,况且受害者家属都是他们那圈子里的人,而何家素来没有任何背景关系,所以警察也不插手,只看着事态发展。如果闹得太厉害,等下再出面劝阻也不迟。

街的另一头,徐增和一位胖乎乎的戴着帽子的中年男子站在不起眼的一角,男子紧紧握住了拳头,眼中迸出火光,他咬咬牙,正忍不住要走上去,徐增把手一拦:“我去。”

徐增马上来到警车旁,打了招呼,给他们分了烟,说了几句客套话,又说这样子恐怕影响不好吧,万一传播出去,上面领导会不高兴的,警察一想觉得很有道理,过去劝退了那些人。

过后,徐增抿抿嘴,看了眼身旁的老友,拍拍他的肩,没说什么。

一间高档的餐厅会所里。

徐增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看着面前一桌的好菜,他时而喝几口酒,时而抽几口烟,皱眉看着坐他对面的戴帽子男子。

男子实际年纪和徐增一样,也是三十五岁,但他长了一张圆胖脸,头发秃了一些,身材已经明显走样,肚子凸起,腹肌锻炼成了一整块,看着比徐增这位英俊的男人老了至少十来岁。

一个晚上下来,这人没吃一口菜,只叫了一碗面。

此刻,他正专心致志地埋头吃面条,他吃得很慢,一小口一小口。鼓着肥厚的腮帮子,让人觉得他真像一头猪,而且是一头垂暮老矣的猪。

总算等到他吃完了,徐增厌恶地看他一眼,道:“要不要来点酒?”

那人终于抬起头,笑着缓缓摇摇头:“你知道的,我不喝酒。”

徐增道:“我知道你不喝酒,现在这时候,我觉得你应该会想喝点的,来吧,别客气。”

“好吧,那我喝点。”他的态度似乎逆来顺受,对一切都无所谓。

徐增给他倒上一小杯白酒,他一口喝完,喝完后,马上皱起眉头,张嘴哈哈:“白酒更喝不来,好辣呀。”

徐增看着他的样子,哈哈大笑,最后眼泪都笑出来了。

男子看见徐增的笑,也跟着笑了起来,隔了好久,才停下,道:“咱们好久好久没这样坐一起吃饭了。”

“是啊,你去美国后,一住就是十年,听说你爸妈也搬去澳洲跟你弟弟住了,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我们见面这么少,彼此却没有感觉陌生,算难得了。”

“谁让咱们俩是从小一起混到大的发小呢。”

男子笑了笑,道:“还记得初中那会儿吗,那时正处于青春叛逆期,学校内外到处都是些混混学生,天天收保护费,打架斗殴,咱们两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好学生,总遭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