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悲痛纾解 4(第3/3页)

  “悲痛,”杰在那一天的报告中写道,“我不断回到她的悲痛。什么能抚慰它?什么能操纵它?什么能感动它?”

  大多数时候,杰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寒冬公园,雪花轻轻飘下,模糊他的视野,他几乎错过近在眼前,而且自九天前他接下这个案子以来一直在他的潜意识中窸窣作响的声音。

  悲痛,他不断想。悲痛。

  然后他看到了,从他在共和大道的长椅上。从公园角落的草地。从市立花园的树下。

  悲痛。

  不是情绪,而是小小的金色招牌。

  悲痛纾解公司,上面写着。

  一块金字招牌嵌在总部外墙上,正对着共和大道他的长椅,另一块在碧肯街悲痛纾解治疗中心的大门上。悲痛纾解公司办事处设在一条街外,在阿灵顿街一栋红砖楼房里。

  悲痛纾解公司。恍然大悟那一刻,杰·贝克一定笑得满地打滚。

  两天后,向特雷弗·斯通及哈姆林与科尔报告他已发现足够证据显示黛丝丽·斯通曾拜访悲痛纾解公司,并且该组织有足够启人疑窦的地方,值得进一步调查后,杰化身进入该公司。

  他进入悲痛纾解办事处,要求见一位咨询师。他告诉那位咨询师,他是联合国救援工作者,曾被派往卢旺达,后来又被派到波斯尼亚(亚当·科尔在联合国的朋友会帮他证实这个掩护身份),现在他彻底崩溃了,失去一切道德、心理和感情力量。

  当天晚上他参加了一场替急性悲痛患者举办的“密集讲习会”。杰在2月27日清晨与埃弗瑞特·哈姆林的谈话录音中表示,悲痛纾解公司将客户分成六个悲痛等级:一级(抑郁);二级(孤寂);三级(严重,有敌意或感情疏离);四级(剧烈);五级(急性);六级(分水岭)。

  杰解释,“分水岭”指当事人已届临转折点,接下来不是自我毁灭,就是找到他个人的慈悲与平和。

  为了确定五级病患有无攀升至六级的危险,悲痛纾解公司鼓励五级病患报名参加纾解静修班。杰说,运气不错,下一期纾解静修班将于次日,2月28日,离开波士顿前往南塔克岛。

  跟特雷弗·斯通通过电话后,哈姆林与科尔核准了两千元经费,杰出发上路,前往纾解静修。

  “她到过这里,”杰在电话中告诉埃弗瑞特·哈姆林,“黛丝丽。她到过悲痛纾解公司在共和大道的总部。”

  “你怎么知道?”

  “交谊厅有一个布告栏。上面贴了各式各样拍立得照片——你知道,感恩节派对,‘我们大家此刻岂不他妈的完全正常’派对,诸如此类狗屎。一张照片里有她,在一群人后面。我找到她了,埃弗瑞特。我可以感觉到。”

  “小心点,杰。”埃弗瑞特·哈姆林说。

  杰确实小心。3月1日,他从南塔克岛平安归来。他打电话告诉特雷弗·斯通,他刚回到波士顿,一小时内会顺道拜访大理石首报告最新消息。

  “你找到她了?”特雷弗说。

  “她还活着。”

  “你确定?”

  “告诉你,斯通先生,”杰说,恢复一些往日的自负,“没有人能从杰·贝克眼里失踪。没有人。”

  “你在哪儿?我派车接你。”

  杰笑了。“不用麻烦。我在二十英里外,转眼就到。”

  就在那二十英里的某处,杰,同样的,也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