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边境之南 16(第2/3页)

  “没。”我说。

  “哦,如果读过,你就知道三个凶手不是什么聪明绝顶的人。他们是蠢小子,他们被雇不是因为他们脑袋灵光,而是因为他们杀人不眨眼。”

  我再度望向安琪。这个故事突如其来,而且绝对有一点匪夷所思,但尽管疯狂,仍有一些说得通。

  “为什么你父亲要杀你母亲?”

  “她打算跟他离婚,而且她要分他一半财产。他可以跟她打官司,但她会在法庭上掀出他们婚姻生活的所有龌龊细节。包括她是卖给他的,他在我14岁时强暴我,之后继续强暴我多年,加上其他一千件她知道的关于他的秘密。”她凝视自己的手,翻过来掌心朝上,又翻过去掌心朝下。“另一个选择是杀掉她。他以前对别人做过同样的选择。”

  “他要杀你因为你知道这件事。”安琪说。

  “是。”她说,听起来像嘘声。

  “你怎么知道的?”我说。

  “母亲死后,他出院回家,我听到他跟朱利安和格雷厄姆谈话。他非常生气三名凶手被警察逮捕,而不是被解决掉。三个小子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是被抓到身上带枪和承认杀人。否则我父亲一定会雇最好的律师帮他们辩护,买通一两个法官,然后等他们一回到街上就派人活活折磨死他们。”她咬一会儿下唇。“我父亲是全世界最危险的人。”

  “我们开始有同样的看法。”我说。

  “在大使旅馆被枪杀的是谁?”安琪说。

  “我不想谈那个。”她摇头,然后提起膝盖到下巴,脚搁在椅子边缘,手抱着两腿。

  “你没有选择。”安琪说。

  “噢,上帝。”她把头侧放在膝盖上,眼睛闭上。

  过了一两分钟,我说,“换个方式吧。你去旅馆做什么?你为什么突然认为你知道钱在哪里?”

  “杰说的一些话。”她的眼睛仍然闭着,声音低得像耳语。

  “杰说了什么?”

  “他说普莱斯的房间摆了很多桶水。”

  “水?”

  她抬起头。“冰桶,装了半桶融化的冰。我想起我们,普莱斯和我,来这里的路上在另一家汽车旅馆也有同样的情形。他不断去制冰机拿冰。每次只拿一点点,从来不装满。他说他喜欢饮料里的冰块越冰越好。刚做好的冰。还说上层的冰最好,因为旅馆从来不换制冰机底层的脏冰和水。他们只是不断做新的冰块堆在上面。我记得我知道他在鬼扯,但想不出为什么。当时我太累,不想管闲事。我也开始怕他。我们上路第二晚他就从我这里拿走钱,不肯告诉我藏在哪里。不管怎样,当杰提到冰桶时,我开始回想普莱斯在南卡罗莱纳州的行为。”她看我,对我闪烁晶莹剔透的翡翠眼睛。“在冰下面。”

  “钱?”安琪说。

  她点头。“用垃圾袋包着,平铺在五楼制冰机的冰块底下,制冰机就在他房间外面。”

  “有胆量。”我说。

  “不过,不容易够到,”黛丝丽说,“你必须移开所有冰块,你的手臂夹在制冰机的小门中间。普莱斯从他朋友家回来时,我就是这样被抓到的。”

  “他一个人?”

  她摇头。“有个女孩跟他一起。看样子是妓女。我以前见过他们两人在一起。”

  “和你一样身高,一样体型,同样颜色的头发?”我说。

  她点头。“她比我矮一两英寸,但除非我们并肩站在一起你不会注意到。她是古巴人,我猜,她的脸很不像我。但是……”她耸肩。

  “继续。”安琪说。

  “他们逼我进房间。普莱斯不知嗑了什么药,又亢奋又偏执又狂暴。他们——”她在椅子上转身,望向海水,声音再度降成耳语,“——对我做了一些事。”

  “两人一起?”

  她的眼睛始终望着海水。“你认为呢?”她的声音变得沙哑和浑浊。“事后,那个女人穿上我的衣服。我猜,是嘲笑我的意思?他们给我披上一件浴袍,把我载到坦帕市的大学山丘。你知道那一带吗?”

  我们摇头。

  “等于纽约市的南布朗克斯区。他们扯掉我身上浴袍,把我推下车,大笑着把车开走。”她举起一只哆嗦的手碰触嘴唇。“我……想办法回来。偷了几件人家晾在外面的衣服,搭便车回到大使旅馆,但到处都是警察。一具尸体穿了杰给我的运动衫,躺在普莱斯的房间。”

  “普莱斯为什么要杀她?”我说。

  她耸肩,眼睛再度湿润泛红。“我想,她一定怀疑我在制冰机里找什么。她猜出来后,普莱斯不信任她。我不确定。他不是正常人。”

  “你为什么不联络杰?”我说。

  “他不在。去找普莱斯了。我待在我们的海滩棚屋等他,接下来他被关进看守所,然后我背叛了他。”她闭紧嘴巴,眼泪像泄洪般流下。

  “背叛他?”我说。“怎么背叛?”

  “我没有去看守所。我想,老天,有人可能看过我跟普莱斯在一起,也许还看过我跟死掉的女孩在一起。我去看守所看杰有什么好处?只会把我自己牵连进去。我急得发疯。我神志不清了一两天。然后,我想,管它的,我一定要把杰保出来,叫他告诉我他的钱在哪里,我就能付保释金了。”

  “但是?”

  “但是这时候他已经跟你们两个走了。等我追上你们时……”她从皮包拿出一包登喜路香烟,用细长的金色打火机点燃一支,深吸一口到肺里,仰头吐向天空。“等我追上你们时,杰和库辛先生和格雷厄姆·克里夫顿已经死了。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站在附近观望。”她苦涩地摇头。“像一个没有大脑的混蛋。”

  “即使你及时追上我们,”安琪说,“你也不能做任何事改变结果。”

  “这个,我们永远不会知道,是吗?”黛丝丽说,带着悲哀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