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推理与调查 3 情书(第2/2页)

“你呀,真窝囊,太不像话了。”

京极堂说完,读起手里拿着的日记最后面的部分。

昭和十五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星期二),晴天

无处可归,因此在宿舍过年。午后收到信,虽隐约地觉得害怕但终于成为事实,究竟该如何对付不知如何是好。神智昏迷似的,极难形容的焦躁接二连三袭来。呜呼!亟欲自此处失踪。

“这篇日记怎么啦?为什么不写清楚,这么一来就没有纪录的意义了。我想知道的是,‘隐约地觉得害怕’的事实。”

京极堂粗暴地说道,将笔记本啪地扔到桌上。

“没办法,这又不是会议纪录和资料,是日记。也不是为了让什么人看的东西。”

“但可能会写这些吗?即使假想的对象是自己或什么的,世上不会有那种不以读得懂为前提而写的文章吧!这本日记最清楚的只有天气吧。如果这些记述能够令人明了地想起当时状况,那不写日记什么的就能明了地想起来陋!真是拉拉杂杂不明确的文章!”

“别这么生气。日记这玩意儿就这么回事。像你这种性格的人可能无法理解,不过,藤牧氏的日记还算是好的呢。我呀,如果开始写,大概一个月都没办法持续。二十多年来都不间断地写日记的精神力量,我认为值得称赞,而不是贬损吧。”

“你说什么风凉话呀。这可是极少数、唯一的线索呢。你说大约有二十多年不间断地写什么的,但是昭和元年,他才四岁或五岁,还不是会写日记的年龄吧。对了。很奇怪,非常奇怪。”

京极堂搔了搔头以后,从那一捆日记中,抽出昭和元年。就在这时,堆积着的日记滑落似地倒塌,日记全散落在桌上了。京极堂毫不介意地打开散落的日记,只读了两三行就立刻阖上,说道:

“啊,你为什么要带这些来,这叫做轻举妄动!我无法读这些东西,这不是藤牧母亲的东西吗?”

是这样的吗?冷静地思考后确定这是可以理解的。不过,提到以前的日记很重要的正是京极堂呀。当我近似辩解地如此说道时,朋友眉毛上扬、丢出话来:

“我说的是昭和十五、六年的东西。我想读的是他的告白,不是他母亲的手记。这些东西反正藤牧本人藏在内心就好了,并不是咱们非读不可的东西。”

京极堂从堆积着的日记当中,很快地桃选出几本看起来像藤牧母亲所写的东西。

“说起来,这日记很清楚地记录着幼年时藤牧氏的成长。昭和八年的年尾……他十一岁的时候,母亲去世了。临死以前也写了日记,是在临终前交给了藤牧。他继承了母亲的意志,从那以后十八年以来,他当作自己的日记持续地写了下来。”

这时,像是插在日记里的纸片飘了下来,是旧照片。照片上是穿和服的女性。和服……是久远寺凉子吗?

“那,那是久远寺……”

“嗯,这是他的母亲大人,怎么?难道像久远寺千金吗?”

京极堂打断了我的话说道。看成是凉子的确误认了。照片上的人是个陌生的妇女,膝盖上坐着的孩子像是年幼时的藤牧氏。是一个优雅的女性,楚楚可怜的模样,虽不是格外地像凉子,但觉得说像还真像哩。我坦白地说出内心的感觉。

“连话也说不清楚。像哪一个,姐姐?妹妹?”

“姐姐和妹妹长得很像,像谁还不都一样。”

我说道,搪塞了过去。

不,不一样。如果是印在黑白的印画纸上,那就不是梗子、应该是凉子。

“也许谈不上恋母情结,不过我所知道的藤牧氏相当地倾慕这个母亲。因为他说过年幼就没有父亲,所以更加如此吧……他说不定企图从久远寺梗子的身上,追寻母亲的风貌。”

铃——风铃响起。

以风铃为暗号似的,蝉声同时开始叫了起来。

我们短暂地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