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口是心非(第2/3页)

如一不置可否。

说到此处,封如故倒还委屈起来:“你刚才打我前,可没对我说些好听的话,光顾着骂我而来。”

如一:“……”

他没想到封如故会翻起旧账,动作也随着心慌乱起来。

好在他天生表情寡淡,心中惴惴,不至失态:“……抱歉。”

“抱歉就完了?”封如故说,“总得补给我几句好听的话吧。”

如一:“……”

封如故:“说来听听嘛。”

如一:“……无聊。”

封如故叹了一声,想,稍微对我好一点嘛。

不过他也不把这当回事儿。

反正自己在小红尘这里吃过的瘪够多了,当时自己的确有些胡闹,此刻又有外人在场,他心里过不去,不愿对自己假以辞色,也不打紧。

谁想,下一刻,背对着他的如一开口道:“封如故。”

如一:“让你受苦,对不起。”

如一:“我说了许多未必发自真心的话。”

如一:“生气归生气,我心中从来没有不……”

话到此处,他才觉得不对劲。

他即将出口的话未免太过不像话,哪怕在心里转一转,他都觉得羞耻万分,索性闭口不言。

住口后,如一冷冷看了一眼关不知。

关不知倒是很有眼色,在床上闭目装死。

不知道为什么,关二山主觉得自己刚才比现在丢人百倍,恨不得封了自己的七窍,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贯彻到底。

封如故愣了许久,心间微酸微甜,众般滋味盘桓一遍,最后也没品出是什么味道,只是一颗心砰砰的,跳得很是欢喜。

他刚想说些什么,外面的丁酉被魂灵蚕食许久,终是发出了忍无可忍的悲鸣声。

封如故:“好啦,这是人家关大、关二山主的山头,你要用这种方法渡他,也不必选在别人家里吧?”

如一这时候确认了丁酉随身之物中并无解毒解蛊之物,略略皱眉,随口道:“我佛不渡祸魔。”

封如故:“你佛亲口说的啊?”

如一冷声道:“‘若有鬼神侵其境界,我当使其碎如微尘’。这是护寺之僧的责任。”

况且……

如一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自己此时再问,不会显得对封如故太过殷切,才放心问道:“你可有在他那里受伤?”

封如故活动活动肩膀,笑说:“安然无恙。”

如一:“我是说过去。”

封如故:“……嗯?”

如一淡漠地看一眼丁酉:“你身上那许多伤口,是他留下的?”

封如故一怔,再看丁酉血肉模糊的惨状,心中难免有了些猜想。

……他不会是因为我,才这般残毒地对待丁酉的吧?

如一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手头整理的动作放快了:“你莫要误会。凡是魔道,皆该受如此对待,他并没什么特殊的。……你也是。”

封如故手持烟枪,目光在萦萦烟雾中显得格外明亮:“你就这般厌憎魔道?”

如一言简意赅:“我幼时曾遭邪魔所害,不敢轻忘。”

封如故:“若我也是邪魔呢?”

如一皱眉,只觉封如故这人夹缠不清,明明自己明说厌恶魔道,却还要做此等无稽假设,平白对人撒娇耍滑,叫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如一决定不惯着他的臭毛病:“若你是魔道,我便第一个杀你。”

封如故又盯着他,抿着嘴笑开了,笑得如一一颗心热乎乎的。

他看了一眼活脱脱成了一只血葫芦的丁酉,终是觉得不妥起来,将饱餐一顿的百鬼一一收入剑身,纳剑入鞘,别扭道:“不可告知义父。”

提起“义父”二字后,如一注意看着封如故的表情,看他会作何反应。

结果叫他有些失望。

“嗯。”封如故煞有介事地点一点头,“我不说。”

如一埋首,重重心事让他的眉头微锁。

不会……应该不会的。

那张脸虽然可以更换,但义父常伯宁所用的踏莎剑法,就是他当年所见的;而封如故的归墟剑法他也见识过,二者并无相似。

自己小指上所系的一线心头血,牵连的也是常伯宁的心跳。

只是他的神态,偶有与义父不似之处,也并不是难以理解之事啊。

不知是不是思虑过度,如一放下手中鹰首戒,按住桌子边沿,隐约觉得有些晕眩。

封如故见此情形,觉出不对,伸手托住他胳膊:“如何了?”

不被封如故碰一下还好,他柔软的指尖直贴上来时,如一狠狠打了一个激灵,百般烈情热血直涌经脉,被他碰过的皮肤烧燎酥痒一片,且以野火之势直直蔓延开来!

蛊毒竟在此时作动了!

他为封如故频频催动灵力,本就抱着毒性随时可能发作的准备,孰料这一发作起来,其烈性远超如一控制。

如一倒退一步,避开封如故,咬牙切齿:“你别碰我……”

脐下处无端滚热,一路狂烧下去,他俯身捺住小腹,端正的僧袍被揉得出了几处惹人遐想的皱褶。

一直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关不知感觉有些不对,不敢再继续装死,忙翻身坐起,不明所以地接住了往床边一路退去的如一:“怎么了?”

不知怎的,如一对他的触碰全无反应,只一味躲避着封如故,却逃不开满室竹烟淡香。

他的眼尾濡出微红,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封如故,你走……”

封如故也晓得自己怕是应付不了如一,果断往门后退去,边退边道:“小红尘,我家燕师妹精通毒理,等师兄那边事罢……”

说曹操曹操到。

常伯宁一袭缥衣,足尖在如水月色下轻点两记,几乎要将那满地月色踏出波纹涟漪来:“如故!”

封如故露出一点喜色:“师兄!”

“我那边无恙了。浮春、落久和海净在善后……”

常伯宁略惊讶地看了一眼不成人形的丁酉,似是犹豫是该先过问这个不速之客,还是该先过问封如故。

不过不消片刻,他便做出了选择:“如故,可有受伤?”

封如故关心则乱,顾不上自己,前行几步,执住了常伯宁的手:“师兄,我无事,你来看看小红尘——”

然而,话音不曾落下,封如故身后便传来了另一个含诧带惊的声音:“如故!”

封如故心电一闪,愕然回首。

只见身上犹带血雾煞气的常伯宁,身仗棠棣剑,立于月亮门前,肩上犹自落着几瓣带血的残红。

——糟糕!他竟忘记……

不及封如故做出反应,被他执住手的“常伯宁”,反手狠狠扼住他的腕脉,单指成剑,直摧他胸前心脉!

……为何如此?

若丁酉中用的话,若如一不曾回来,我本不必亲自动手伤你。

二人离得太近,封如故身无灵力,更是毫无躲避的余地。